嘴癮,陽光集團案情複雜,關係錯綜,且公權力也參與其中,敢跟頂上青天叫板的,還輪不到他。
左寧見我臉色不好,也沒多問,只說要不要去放水,洗個澡可能會比較舒服。
我擺擺手,嘆了口氣,說叔叔這次是遇到大麻煩了,得抓緊時間解決,說完便要出門,走到門口卻又轉回去,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說你今晚就別走了吧,在家等我回來,我還有話沒跟你說完。他點點頭,說你去吧,我不走。
他的髮梢散出絲絲清香,我嘆了口氣,想再說兩句甜蜜的話,卻發現聲音停在舌尖之上。於是俯身吻他,儘量的細軟綿長,良久才分開,餘味繞樑。
我突然鼻子一酸,有點悲從中來,想這都什麼事?好好的日子不過,何必弄的好像生離死別一樣。
拿了鑰匙下樓,我坐在車裡打了一個電話,是打給林寒川的。今天把他惹惱了,我知道日子可能會不好過,但沒想到在此之前,他就已經設下埋伏,引我入套。
早上那個電話裡我理直氣壯,想拿證據威脅他,但卻忘了他在本城系統內已經可以隻手遮小半天,以自己的身份硬碰硬,無疑以卵擊石,我後悔不迭,這些年處處忍氣吞聲,甘於做人裙臣,怎麼最近如此浮躁,沉不住氣。
電話響了很久,我心裡忐忑起伏,不知劇情將往哪個分支發展,是生不如死,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不過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假如他一心辦我,我也一定掙個魚死網破,不會留一絲餘地讓他苟且。
響了有七八聲,他終於接了電話,聲音懶洋洋的,說怎麼了大律師,終於想通給我來電話了?我點頭哈腰裝孫子,說林檢啊,上午我說的都是混賬話,你別往心裡去,我給你賠罪行不行?他冷笑,說賈臣你就別跟我這裝了,趕緊來燕園,志永要跟你喝兩杯!
我一咬牙,心說今晚我就跟你耗上了,大不了兩百萬吐給你,只求你還我幾天太平日子。說實話,三十歲之後,我便時常有無力之感,總覺得時日無多,唯有平凡安穩的生活,能給這條輕如鴻毛的生命帶來些重力,使它能夠暫時沉澱,使它不再隨風飄高,隨波逐流。
到了燕園,見到杭志永的時候,我覺得挺尷尬,他剃了個光頭,確實是一番剛被放出來的景象,周圍食客坐的稀稀拉拉,整個飯店死氣沉沉,頗有一股遺體告別時的莊嚴肅穆。
我在林寒川邊上坐下,他老人家臉色並不好看,陰沉如驟雨急降:“賈大狀,你也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我們等了你一個晚上。”
老畢有意圓場,手捻佛珠朝我點點頭:“來了就好。”
桌上的菜一筷子都沒動,酸菜魚,地鍋雞,酸辣土豆絲,我一時恍惚,以為又回到了97年,那時山花爛漫,純真依然。
我端起酒杯先敬杭志永,說志永,歡迎回家。
上學的時候,杭志永門門拔尖,號稱N大93級活法典,我們在心底佩服,嘴皮子上使賤,認為他單純記憶卓群,然不精變通之法,至多成就一代學霸,難出校門。他從不像老畢一樣上躥下跳,輸出價值觀來強|奸別人的思想,而是一個人悶著做學問,從不據理力爭,那時我們以為他生來循規蹈矩,軟骨頭一把,後來才發現他一後腦勺反骨,比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硬氣。
杭志永按著杯子,臉上依舊是溫和的微笑,但話卻如針如刺,紮在我心底某塊最柔軟的肉壁上。
他說:賈臣,進去這麼久,就差你沒來看過我了,是不是該自罰一杯先?
我被他說的臉上發燙,握著酒杯幹了個底朝天,杯子拍在桌上,朝老畢:滿上!
他這才端起酒杯,臉上笑容完好無損,又朝老畢和林寒川看了看,說這杯酒十年前,沒喝成,今天總算是補上了。
十年前,就在這張桌上,我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因為老畢痛下誓約,留著這杯酒,十年後再相會。
那時候我們尚能展望,展翅高飛,憧憬希望;而如今,只剩下回望,回憶往昔,獨自絕望。
喝完這酒,就像是結束了某個邪惡的宗教儀式,杭志永和老畢都心滿意足的走了,林寒川讓我上了他車,自己坐在駕駛座上,緩緩地點了根菸,說賈臣,你打算怎麼跟我談?
我雖然處境不夠優,但至少大腦轉的還夠快,我說你想怎麼談都行,只要還有可談的餘地。
他吐了口菸圈,說餘地當然有,取決於你的態度。
我想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可尋,不如先認錯,爭取寬大處理,我說那事確實我乾的不好,吃了個來回,一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