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遇見一個他,來不及多想其他,就那麼認住了。
一開始膽怯極了,連碰碰手都會覺得渾身就像長了蝨子似的,不舒服。
後來第一次親吻,畏畏縮縮的就像個倒賣白粉的似的,縮頭縮尾。
沒親出啥滋味,倒是嚇得心都快咽肚子裡去了。
後來上床,誰也不敢動彈,抓籤抓了半天,猜拳猜了十幾輪,都沒決定好誰在上面,誰在下面。真槍實彈的時候嚇得洩得一個比一個快,連床單都收拾地手忙腳亂的。
這不算是初戀,但是是第一次和同類在一起。
他也是第一次。
這麼說沒有太多什麼意思,到底是回憶,現在想起來覺得那時乾淨透明地讓人心顫的感情,是段讓人永遠割捨不了的過去。
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二十出頭,不在同一個大學的我們,瘋狂地像頭獅子,原先住校住的好好的就像缺心眼了似的,改起夜不歸宿來了,每天躥去對放學校跑得比外面的小汽車還快,結果一聲不吭的傻笑,到外面閒逛一晚上,走得黑眼圈都出來了人人都像個大熊貓似的。凌晨三四點的時候跑回去,膽大到連學校的牆都敢爬開了。
偷溜進去宿舍,哥們們壞笑著說,好嘛,和馬子逍遙快活去了啊?
我當時心虛,又和抹了蜜似的,傻笑著說哈哈是啊,他人可好呢……
那時候確實是,知道個屁啊!
爬牆頭爬多了是要有鬼的,被發現了,記大過。
那年頭對學生的行為規範十分嚴厲,當著學校那麼多人的面,批鬥批的快趕上文革時期的那股子了。可這……不是光彩的事情。我也不是劉少奇。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記得那時候手機還簡單得很,我們用的是最便宜的小靈通,那時候的小靈通簡單的簡單,沒有上網流量沒有java遊戲沒有電子書沒有音樂盒,可還是那麼簡單的心情,就那樣盯著個小小的小靈通,全心都惦記著那簡單的叮咚提示音。
在一起玩玩鬧鬧,甚至想過要不要租個房子一起住。
可從沒想過,現實就是這樣的。
不久我向家裡坦白了,一個耳光子扇得我嘴角流了血,打碎了什麼東西。
那個是無知的幻想。
他看到我臉腫成那樣,嚇得直哆嗦。什麼都不敢說,一下子好像烏龜縮到了殼裡面。
我們三個月,整整三個月沒見。
那三個月學校期末考,忙的脫不開身,他的資訊就像變成土似的一吹就沒了。
之後是完全的現實,撲面而來讓人提不起神。
他不敢向家裡出櫃。
他交了女朋友當起了烏龜。
他自掘墳墓了……
然後我就到了現在這樣了。
再次看到他,有些看不出摸樣。看著他拉著女友那麼小心謹慎。
我生出來的是同情。
當然,他絕對沒看到我。因為我手裡拉著一大袋兒垃圾袋兒,空的,好嘛,正倒完垃圾準備回來呢。
在一層上看著他,我看得有些呆了。
甩甩腦袋,這可不能夠,樓上宋澤還等著呢。
回憶中就是道坎兒,誰都能過去,過去了總要捱上那麼一刀子,血淋淋的可要粘補上那麼一陣子,癒合是癒合得了的,可留一口子傷疤誰也難以忘記。
我想秦示,他大概是妥協了……和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過半遮半掩的生活。我想起來年輕時候的二小,囂張的無可救藥,說自己非要成為世上同志第一人,開創什麼同志先河,讓所有同志都敢於站出來,不卑不亢的活著。
哎哎,年輕誰沒斗膽願啊。
只是覺得與現在這樣的生活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相差的太遠了。
有些諷刺。
我慶幸我當初的勇敢。
傻愣愣地跑上樓去,看見他坐在沙發裡面,眼光放在我這兒,平平淡淡的。
我卻有點瓊瑤上身,想抱抱他。
我想起原來我和秦示青春年少,誰也不忍讓誰,常常為此悶上個半天氣的。
我們兩個不一樣,他習慣用淡淡的帶著暖意的眼光看我,一看,半打子氣兒全給悶沒了。
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現實和年輕永遠是兩種顏色的畫卷。
年輕綠色,紅色,橘黃色耀眼的很,五光十色的,絢爛而大膽。
現實灰色,淡淡的淺黃色,奶茶咖啡的顏色,暖暖的,還苦苦的,澀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