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興趣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我對男人的興趣是與生俱來的一樣。在我之前,他和楊蠻之間有過一段用情極深的異性戀情。他愛過的男人,我相信,今生今世只有我一個。他對我用情那麼深,對別的男人卻毫無興趣。他幾乎是純粹的異性戀者,可上帝卻讓他犯了一個錯誤,如此不可自拔地愛上我。我是純粹的同性戀者,上帝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讓我出哪怕一次錯。
終此一生,他都不可能讓我對任何一個女人產生哪怕一點點興趣,甚至是哪怕不感到厭惡。一切都讓人啼笑皆非。在這啼笑皆非的差錯的後面,就是我痛苦一輩子的慘重代價。我總是對秦偉和楊蠻之間的戀愛耿耿於懷,揪住不放,卻對自己和二十多個男人之間的淫亂史既往不咎。這對秦偉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在貞潔度上,秦偉是大大吃虧的。秦偉深愛著我,但他不可能因此而失去對女人的興趣。如果他真的對女人興趣全無,我也不可能再愛他。因為兩個純粹的同性戀男人之間,彼此是毫無吸引力的。他看到雜誌裡面的美女照片時,臉上會顯現出由衷的讚美的神情。他和美麗的女生說話時,會顯得喜悅甚至激動。他的眼睛甚至會逼著身邊的女生看。這一切都讓我妒火中燒。我會想辦法找他一點小別扭,讓他難受一下,以此作為對他的懲罰。每當這種時候,他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我。他無緣無故地受氣,卻要低聲下氣地討好我。這會傷害他。他是一個受氣包,這一點在他和楊蠻戀愛時我就看出來了。那時候覺得,懲罰他,讓他認錯都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我才意識到,我有多麼自私。
儘管那些不和諧的小風小浪,隔三岔五就要上演一次,但我對秦偉的愛,始終如大海一般博大而深沉。到了第二個學期結束的暑假,愛的海洋裡第一次掀起了風浪。那時候我們雙雙透過了英語四級考試,得意之餘,我們決定參加暑假的口語班,並且雄心勃勃的發誓,要學會一口流利的口語。他學習的勁頭非常大,真正是說到做到。考完期考後,他天天從早到晚都收聽美國之音、BBC的廣播。他天天拉我坐在他的身邊一起聽。剛開始地時候,我們什麼都聽不懂。他十分投入,很細心地捕捉每一個發音。他偶爾聽懂一句,就興奮地告訴我,問我聽懂了沒有。我搖著頭說“沒有”,他就拉著我的手,緊張萬分地教我聽。我才不關心廣播裡哼哼唧唧的說些什麼呢,我一門心思都在他的身上。
他那麼專注,那麼投入,那麼一本正經,簡直像一個天真的小男孩。這讓我的心裡湧起一片溫暖的母性的惜愛,想把他抱在懷裡,捧在手心,用慈母一般博大而溫馨的柔情去呵護他、溫暖他。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產生母愛的感覺,這種絕無僅有的事情,如此真實、深刻、清晰地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愛他到這種地步,除了認命,我還能作什麼。
第20章噩夢之二:八叔、強姦和欺騙
昨夜又是惡夢。我夢見八叔死了。其實八叔在我出生以前就死了,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因為他是第一個讓我知道死的恐怖的人。因為父親被批鬥,我小的時候,別的人家都不肯和我們家來往,只有八嬸不怕嫌疑,三天兩頭地往我家裡跑,和我媽媽拉家常。一拉就是大半天的。我媽媽對她非常好,因為在那種嚴酷的生活中,媽媽承受了太多太多的重壓,她太需要有一個人和她說說話,讓她傾吐心中的壓抑和痛苦。只要家裡有一點好吃的,媽媽都會拿出來給八嬸吃。
八嬸每次走的時候,媽媽都會再三挽留,十分不捨,生怕她走了就不再來了。八嬸真的走出門口時,媽媽送出去,千叮萬囑,要她有空時再過來。後來我們才知道,八嬸並非對我們好,而是一個撥弄是非的長舌婦。她在我們家裡說別人家的壞話,轉身又到別人家裡說我們家的壞話,並且把我媽媽說別人的壞話添油加醋傳達過去。就是她的暗中挑撥,害得媽媽和別人吵了好幾次。可憐媽媽一點都不知情,挑撥離間的正是她最信任的八嬸。八嬸常常提起八叔,我知道八叔已經死了,就悄悄地問媽媽,死是什麼。
誰知道媽媽非常忌諱這個問題,大聲地斥責我,說再問就要打我。我就覺得死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此後八叔就常常變成鬼,出現在我的夢中。夜深人靜,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八叔,就會嚇得魂不附體的。我一進大門,就看見堂屋的門口上拉著紅布,將堂屋的門口遮得嚴嚴密密的。八嬸的額頭上纏著一塊白布,端坐在堂屋門前。我一看見這陣勢,就知道八叔死了,嚇得連忙退出去。誰知道八嬸眼尖,早看見了我,大聲叫道:“點蠟燭!”小軍應聲從側面的廂屋跑出來,點燃了堂屋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