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取而代之那可笑的稱謂:哥哥。至少堇楓認為那可笑的很。至於花杞的錯愕,堇楓不知道這是真,還是裝出來的。
拼盡了力氣才吼出了這句話,堇楓閉上雙眼倒在了地上,眼淚順勢滑進鬢間。感覺自己腰間的觸感,堇楓睜開眼睛,花杞俯在自己身上,纖長的睫毛差點和堇楓的糾纏在一起:“你真是這樣想?我一直以為,你還是我身邊的弟弟,我能實現我說過的話,盡全力保護你的驚才絕豔,無憂無慮。可我沒發現,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
近距離的臉漸漸遠離了堇楓的黑瞳,花杞準備離開,堇楓的胳膊盡全力勾住了花杞的脖子。 堇楓摟著花杞:“你明知我不會離開你,明知我一直都沒變過,你做什麼我就服從什麼,沒有你的出現自然也不會有我的未來。”
“堇楓呵,你得明白,皇上始終有他自己的威嚴和權力,這是任何人干涉不了的——包括痴心妄想的李丞相。我在他眼中不是你所想象的玩物,或許我只是他眼中的一支去過雕飾的芙蓉花,交談時相對於爭奇鬥豔的妃嬪們,我更順眼一點而已。你不知道,皇上真正的孤獨。”
“哥,但你卻比皇上更加孤獨。”堇楓嘆氣。身體裡悲傷的潮水在一點點的將自己蠶食。
“別裝傻。”花杞笑得那樣好聽:“剛才你還是聰明得很。我還不瞭解你?”
堇楓沒來由的臉燒了起來。
“胡說個什麼!”
“有你在,我怎麼會孤獨。禁臠不是我,而是你。”花杞唇邊的笑意久久不去。
堇楓的心開始大力的跳。
“堇楓,你是我弟弟,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花杞吻去了堇楓眼角的殘淚。
不知這是否算是承諾。
『叄』
堇楓的腦海裡一直藏匿著一個迷路的孩童。一個折磨他,又離不開他的孩童。但不知這孩童的童年的記憶畫軸裡,除了美好人性最後的淪喪,還能否記得起哪怕是一丁點兒善的東西。
武皇臨朝年間,那段任用酷吏的日子,是李唐,不,是輝煌武周政治下化不去的,永遠的陰霾。記載史實的史官們將這黑暗的段落概括為「興告密,任酷吏」這簡單的六個字。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家庭因此受到牽連,家破人亡。
男孩自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或許祖上的敗落便是自武皇年間始。關於自己背景家世的一切,男孩都忘得一乾二淨。被買來又賣去,一次又一次。
男孩去大戶人家做過苦役,被人買去像是耍猴一樣當街玩過雜耍,甚至男孩還被要挾著去當街偷別人的東西,然後被人發現肋骨打斷了三根。
簡而言之,男孩是一個廉價的商品。男孩想要反抗,但微弱的力量無異於螳臂當車。
然而當男孩透過誠實的銅鏡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臉,就發現了自己可以反抗他人的資本。鏡中的男孩,比身邊的女孩還要耐看上千倍,男孩差點以為,自己就是個女孩子。
男孩學會了偽裝。僅僅是因為,賣出去的孩子,女孩要比男孩 廉價的多。一想到人販子的利益因此受到損害,男孩不禁為自己的幼稚行為得意得很。
命運不好的是,當男孩和一群女孩子被賣到煙花柳巷,燈紅酒綠之地,男孩出眾的容顏,便成為了男人們可恥的喜愛。即使男孩嘗試著戳破自己的真實性別,他以為這樣頂多被人暴打一頓然後扔出去,殊不知,知道真相後,男孩不僅沒被趕出去,反而更加成了人們侮辱白眼的物件。
男孩想透過跳河逃跑,但還是逃不掉,所幸的是撿回了一條命。自那以後,男孩感到,自己生命的長河也開始變得骯髒,變的惡臭,連自己也感到噁心。但男孩不會死,男孩要像當年被打斷三根肋骨時一樣,學會忍耐,舔舐傷口,令自己更強,從而將這些□過自己的人的屍骸,一一踩在腳下。
年復一年,男孩也成了青澀的少年。身姿出落得愈發頎長秀美,容貌自是美豔絕倫。少年小心的呵護著自己的臉,少年清楚,自己還小,這只不過是報復的武器與資本,沒了精緻的臉,自己,就真的什麼也沒了。
這一回,少年和一群濃妝豔抹的女人們被帶到了後花園的亭邊陪客。
客人很是夠氣派,帶著四五名小廝,但驚訝的是,主人竟是一位形貌昳麗,身姿高挑的姑娘。
姑娘的姿容很是優雅,眉眼精緻,比少年還要美,姑娘眼波流轉,淡淡的在裝扮成女人的少年和一群女子之間細細打量。
看到少年的瞬間,姑娘的唇角微微上揚,直直的向少年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