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著合適人選,內心正憋著氣,來李家尋人只是走走過場,誰知還真給找著了一個五月生的女子。
李大人頓時大悅,吩咐媒人趕緊去交換草帖,即日便要迎張六娘過門,又見張家貧窮,竟主動備上百畝良田、珠翠首飾、緞匹花髻,以“兜裹”之名贈給張六娘作嫁妝。
大宋嫁女厚嫁成風,嫁資沒有三十貫一般是嫁不了的,即便是在鄉下,亦是如此。
餘氏省了好大一筆錢,家中又少了張嘴,還當上了官少爺的岳母,內心自然歡喜非常,連帶著待張六娘都和氣起來,柔聲與她絮叨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叫她回房歇息去了。
張六娘不用幹活,心裡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惶惶。
她以為她一直會在張家過下人的生活,便沒怎麼在意自己下/身的問題,誰知如今……
她暗暗嘆了口氣,心說千萬不能被他人發現她是個“陰陽人”,自古陰陽有序,乾坤當道,若是被別人發現她竟陰陽合一,指不定會被怎樣對待。
她……不,應是他,發愁地摸了摸下/體,那物事越來越大了,素日裡的褲子開襠,已是遮不住,張六娘只好取了針線自個兒縫上。
不過縫上之後,他更覺得彆扭了。張家不富,用的衣料皆是麻布縫製的,給張六孃的衣物更是最下等的麻布,粗糙得不行,磨蹭在……上很是難受。
但他自幼過的是女人生活,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齷齪,便不敢再想,強忍著不適入眠。
翌日清晨,張六娘被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喚醒。
張嬸在外喜氣洋洋地叫道:“六娘子,快來看哩!李家的定禮來啦!”
說罷,不等張六娘回應,自作主張地開了門,徑直走進來,扶他起來洗漱更衣。
見張六娘仍要穿那麻布衫,張嬸忙攔下道:“如今六娘子身份非比尋常,哪能再穿這樣的衣裳,我已備上羅衣,即刻為六娘子拿來。”
張六娘從未受過如此待遇,愣了一愣道:“……你去罷。”
張嬸風風火火地去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捧起一件十幅羅裙走進來,討好道:“這羅裙雖舊了些,料子卻是頂好,樣式也不過時,六娘子將就著穿罷。”
“將就”二字又駭得張六娘一怔,他趕緊擺了擺手,想說甚麼,張嬸卻不等他接話,二話不說給他套上裙子。
套的時候,張嬸見他褲子有襠,便伸手摸了一把,疑惑道:“怎地將襠縫上了?”
張六娘:“……”
他臉唰的就紅了,連忙推開張嬸,支支吾吾片刻,語焉不詳地糊弄了過去。
又見張嬸仍要接著為他更衣,張六娘立即起身,胡亂地拉起羅裙,挑了根絡子繫上,等一切都做好後,才磕磕巴巴地說:“咱們去看定禮罷。”
張嬸頓時被轉移了視線,歡歡喜喜地帶張六娘出去,一邊走,一邊誇讚道:“李家不愧為官宦人家,定禮豐厚實為我平生未見。”
張六娘不由自主微笑道:“應是如此。”
出了門,只見餘氏站在曬穀的大壩上,正低頭把玩著一隻紅綠銷金魚袋。張嬸見了又是一陣咂舌,道:“竟是銷金的物事!”
餘氏也覺得稀罕,不過她不喜張嬸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便斥道:“我娘出嫁時,夫家下定禮亦是用的銷金魚袋,有甚麼好稀奇的。”
張嬸自知說錯了話,不再吱聲。
餘氏開啟魚袋,從裡面掏出一張燙金箋。她橫看豎看,硬是沒瞧出上面寫了甚麼,又不願在下人與張六娘面前失了臉面,對張嬸道:“去尋老爺來,叫他來讀禮物狀。”
張六娘輕輕咳了一聲。
餘氏抬起眼,問道:“怎麼?”
張六娘遲疑片刻,道:“我來讀罷。”
餘氏高高揚起眉:“你識字?”
張六娘道:“認得一些。”
餘氏心裡不悅,面上裝出和顏悅色:“我怎不知?”
張六娘小聲道:“悄悄學的……”
餘氏心裡更不悅了,心道一個女子學甚麼字,簡直是在作妖。但張六娘此刻身份不同以往,便強行抑下火氣,將燙金箋扔給他,粗聲道:“你讀罷。”
張六娘又遲疑了片刻,道:“不是應當去中堂……”
女方接受夫家定禮時,需至正廳告知天地祖宗後,才開啟定禮盒,餘氏這般行徑已是不合規矩,若再在此處宣讀禮物狀……
餘氏蠻不講理道:“正廳那是甚麼地方,接見我父翁之時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