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再次叩拜,轉身離開。
當他跨出大殿時,陽光照在他身上,太過耀眼刺目,以至於他一時無法睜開眼,下意識地抬起胳膊遮擋。
或許沒有人能看出來,從走進大殿開始他就在緊張,他也是會緊張的,也是會害怕的,他害怕父汗會因此而厭惡自己,奪去所擁有的一切。
幸好,沒有。他還是四貝勒,那個萬人矚目的和碩貝勒。
一進一出,恍如隔世。終於,情緒得到了舒緩,一直緊繃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一縷陽光照得他身上暖暖的,渾身舒暢。
當皇太極適應了室外的光線,就看到了濟爾哈朗,正在樹下等著。只見他一臉的煩躁,樹下的一小塊泥地已被他踩得結結實實,當他一看到皇太極出來時,立刻走了過來。
濟爾哈朗見皇太極臉色如常,歡喜道:“大汗沒有罵你吧?”
皇太極笑了笑,卻又板起臉責備他道:“以後不要再在這種場合冒險為我說話。”
“當時你那麼危險,我怎能不幫一把。”
“我越是危險,越是保不了你,要是你都出事了,你讓我怎麼辦?他們兩個都只罰了一個牛錄,卻罰你兩個,還不是你多嘴。”
“兩個牛錄而已,哪有你重要?”
“我有把握。”
“別瞎說了,你要是有把握會被逼到這種境地?你當我看不出來嗎?”
“你看得出什麼?”
“我就是看得出你心裡沒底!”
“行了行了,這次算你對了,你滿意了嗎?”皇太極也有說不過人的時候,與他笑鬧一番,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輕鬆起來。
濟爾哈朗更是笑得比他還開心,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那時候,你幹嘛要對大貝勒說那種話?太不像你了。”
皇太極臉一冷:“我要那人給我立刻現形!”
“什麼意思?”
“如果烏爾古岱這事是二哥做的,他都已公開說要父汗罰我,那我頂他一句,也不會有什麼壞處。但是如果不是他做的……”皇太極咬著牙,“那幕後者很謹慎,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他知道在事情成功之前不能和當事人有任何聯絡,所以我們派去監視李殿魁的人才會一無所獲。我要讓那個人以為我認定了是二哥在害我,那樣他就會放鬆警惕。你讓李殿魁那邊的人再盯緊一點,我就不信他還不咬鉤。”
這一趟付出的代價巨大,犧牲了烏爾古岱,冒著自己被父汗厭棄的風險,要是再不能把指使者揪出來,可就輸慘了。
濟爾哈朗恍然大悟,重重點了點頭:“好,我會吩咐下去的。”
想到烏爾古岱,皇太極又是一嘆:“烏爾古岱心太實,這次父汗革了他的職,怕是他要就此一蹶不振,我身邊又少了一個可用之人。”
濟爾哈朗聞言眼神也是一黯:“等我們抓出那個算計你的人,我們重新再來。”
皇太極微微點頭,心思已經轉移到了其他事上:“是時候把薩哈廉拉上來了,他年紀也不小了,只是有嶽託在,總顯得他還稚嫩些,他是個聰明的,腦子可比嶽託來得靈活,是個可造之材。”
“他昨天還和我抱怨說,嶽託做事總不帶上他呢。”
“還有一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就是跟著碩色和希福的,也是赫舍里氏的。”
“索尼是吧?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他。”
“等我這邊事情結了,什麼時候找他聊聊。”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朝四貝勒府走去。
監視李殿魁的人仍然沒有任何結果,一直到半個月之後,在皇太極幾乎以為自己判斷錯誤的時候,終於,水落石出。
濟爾哈朗寒著一張臉,匆匆走向皇太極的書房,就連哲哲迎面走來喊他,他都完全沒有聽到。
只因為他滿腦子都是這個訊息,迫不及待要把結果第一時間告訴皇太極。
皇太極看他張惶的模樣,連忙讓他坐下。
濟爾哈朗定了定神:“李殿魁和那個人見面了。”
“是誰?”皇太極整顆心都被揪了起來。
“阿布泰。”
皇太極皺眉:“難道這些都是大妃做的?她未免也太……”
“不是!不是大妃!”濟爾哈朗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派去的那人很會做事,我叮囑過一定要跟到最後一個人才行。”
“不是大妃還能是誰?”
濟爾哈朗嚥了下口水:“多爾袞。”
皇太極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