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半合著的眸子緩緩睜開,看著他的神色依舊漠然,和看周圍沒有生命的頑石沒有任何區別。
他當時也不過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看到這個自己喜愛非常的地方也有人喜歡,莫名地就很高興,也不管眼前的這名男子如何冷漠,興奮地就向前搭訕,雖然男子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會是健談的人,甚至不會是好相處的人。
嘮嘮叨叨說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一直沉默站著的男子終於有了反應,在他說什麼的時候淡漠地應了一聲,他微微驚愕過後,便是一陣欣喜,覺得眼前的這名男子,說不定就是自己在筠寰找到的第一個朋友了。
男子雖然很少說話,但是脾氣倒是很好,也不打斷他,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甚至到了最後,竟然學他的樣子席地而坐,沉默地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說話,只是偶爾的時候會看他一眼,稍微睜開一點的眸子又半合了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那天的時間似乎過得非常快,還沒覺得怎麼樣,天色已經完全晚了下來,深藍的天幕上佈滿了寶石般的星星,銀白色的月光像是清泉一般。
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問這名惡寒自己待了一下午的男子叫什麼。
已經往回走了幾步的男子腳下微微一頓,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他不由地感覺到一陣惆悵,並沒有跟著他離開,而是看著月上中天,才慢吞吞地往回趕,反正也不會有人在用他究竟有沒有回家,除了他那位已經漸漸年老的母親之外。
回到家裡面的時候,暗沉沉的房間冷清的嚇人,冷的感覺像是透過面板一直滲到了骨頭裡面,滲到了靈魂裡面。
他在房間中央站了一下會兒的時間,慢騰騰地向母親的房間走了過去。
床上躺著的女子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光景,但是鬢角已經微微泛白,即使在睡覺的時候,眉心也蹙著,沒有施丹朱的唇有點蒼白,但是總的來說,還是一位難得的美人。
他在母親床前站了很久,感覺著從母親那裡傳過來的溫暖感覺,將身上的陰寒基本上驅散了的時候,他才小心地退出了那個房間,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
在自己床上輾轉了很長時間,他都有點難以入眠,黑衣男子的臉總是在自己眼前晃盪,他不由地對明天的那個地方有了一些淡淡的憧憬。
但是第二天的時候,那個人並沒有到那裡去,他有點失望。
然後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沒有再見到他,如果不是確定他確實是向著沉涯的地方回去的,他真的要一位自己見到的不過是一名精怪或者是神了。
知道小半年後的一天,身體漸漸衰敗的母親終於還是沒有撐得過年末,去世了。
他看到躺在床上不再呼吸的母親的時候,愣了大約有一整天的時間,渾渾噩噩地站在房間裡面,看一看床上已經死去的母親,再看看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有一種自己正生活在一座怪異房子裡面的感覺,自己看得見外面,但是外面的人看不見自己,自己進不到他們的世界裡,而他們也進不來,也不想進來。
他像瘋了一樣跑了出去,身體自發自地將他帶到習慣去的林子裡面。
他茫然地站在樹林裡面,更是不知所措,但是熟悉的景色卻讓他心裡面稍稍安定了一點,坐在熟悉的草地上,蜷著身子,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靈魂似乎就要飄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一身黑色的衣服,冷漠的黑色眸子,烏沉沉的墨髮,蹲在他面前,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他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就撲在他懷中大哭起來,
母親的喪事辦得很簡單,或者可以說是草率,他的那位名譽上得父親甚至連面都沒有露一下。匆匆葬掉母親,他肚子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面,茫然地左右看著,才知道現在真的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而由於缺少了一個重要的人的緣故,房間裡面全部都是陰寒的冷氣,讓他凍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後來漠泉陪著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樣才能熬出那些天來。大約過了一個多月,他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和漠泉,也算是熟悉了,只是這個時候他依然不知道這名身著黑衣,神色冷漠,幾乎一天也不見得說上幾個字的男子究竟姓誰名誰。
自己走出困頓的那一天,漠泉又失蹤了,他只好在筠寰的林子裡面徘徊,現在房間裡面沒有了母親,他回家的時間就又少了,但是幸好,他還記得自己有了一個朋友,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時候就隨著母親去了。
又是一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