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不知道……爸爸只跟我提過一兩次,後來的我都沒問……”
“為什麼不問呢?”
炎育旗皺起眉頭瞪了老師一眼,撇過臉去,“他只聯絡爸爸,那讓爸爸擔心就夠了,反正沒人管我,我幹嘛要理他們!”
炎育旗以為這麼埋怨定會惹來老師的斥責,可一說完,老師的手便搭上了自己左肩上,輕拍著安撫。
“育旗。”老師的語氣依舊溫和,“老師知道你不好受。”
實在太久沒有聽到關懷的話語,炎育旗眼底旋即泛起一股溫熱。
“這樣下去你只會更難受,勇敢點去面對,不能這麼逃避。”
“我……”炎育旗一開口,眼淚便再止不住,“老師……”
炎育旗頃刻間就哭得稀里嘩啦,洪老師不禁苦笑,這麼毫無保留地大哭的男生已很久沒遇到。他起身坐到炎育旗身旁,把手環在炎育旗肩膀上,安靜地任由他哭。
炎育旗不曉得自己究竟在哭什麼。他心裡很亂,近來他把怨恨的物件從母親轉到了父親和哥哥身上,但是卻又一直想起哥哥曾經對自己的好,還有哥哥在家裡所受過的種種委屈。
當知道自己要被訓導主任鞭打,他興起了挑戰的念頭,想要證明捱打根本不怎麼樣,想要藉此把對哥哥的心疼都抹去,想要更徹底地責怪哥哥,想要不再去每天惦記著哥哥。
想要……放棄這個毀了一家和樂融融的哥哥。
“老師……”炎育旗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喘著氣努力想把心裡話宣洩出來。
“老師在聽。”洪老師知道學生的家事自己無權過問得太多,但炎育旗需要一個聆聽者,這角色他便有責任扮演。
“老師,我好想哥哥……我也好想媽咪……可是……可是……”
如果現在有個神仙,許自己一個機會,讓一切變回原來的樣子……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捱打那麼痛,那麼難受……所以……所以……”
所以,哥哥和媽咪,只可以選一個。
無論是爸爸,媽咪,還是哥哥,炎育旗都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可是這一家四口,從一開始就錯。那些令人稱羨的幸福和快樂,只是一個泡沫。
家,是幸福的根源。
然而這個家的根,種著一顆恨的籽。
這要如何面對?
除了逃避,炎育旗找不到方法。
太沉重。
沒有從小到大呵護著自己的哥哥在身邊,他發覺自己什麼也扛不起來。
X
舞廳的重低音強得地板彷彿也在振動。耳膜已接近麻木。心臟清晰地承受著電子音樂急促的節拍。
這樣的地方炎允赫並不陌生,雖然婚後幾乎沒來過,年輕時卻幾乎每個週末都被愛玩的親大哥帶著一起去狂歡。
“嘖嘖嘖……我就跟你說過,麻煩的不是前妻,是前妻的律師!誒,什麼律師樓的?說來聽聽,搞不好和我前妻用的一樣!”炎允撤把弟弟握在手裡的空酒杯倒滿,那是不滲一滴其他飲料的absolute vodka,看似白開水一樣,清澈無害。
“葉維利律師事務所。”炎允赫語氣冷淡地回應,說完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炎允撤再把酒杯倒滿,這次是閃耀著晶熒琥珀色的johnnie walker black label。
“葉維利……有點耳熟啊。”炎允撤歪著腦袋思考,一邊把冰塊夾進弟弟酒裡。
“是小雅的二哥。”
“我操※△◎◇……”
大哥面不改色把粗言穢語說得流暢自然的反應總會惹得炎允赫忍俊不禁,然而此時他一點也笑不出來,連牽動一下嘴角的興致也沒有。與大哥來舞廳前,炎允赫總算正式告知家中二老自己已經和妻子分居的事。大概是看出自己因為這件事而身心俱疲,父母便沒有多加追問和干涉。
這樣也好,離婚的原因炎允赫對父母實在開不了口。他不忍心告訴父母,他們曾稱讚有加的賢良媳婦,私下其實是個極度偏心的母親。他不忍心告訴父母,他們疼愛的孫子還沒開始上學就被嚴厲的體罰教育著長大。他最無法開口的,就是自己總是掛在嘴邊炫耀的兒子,並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父母得知妻子沒有得到兒子的養育權後,便說有什麼需要家裡幫忙就不要客氣。炎允赫知道父母指的除了錢,還有幫忙自己照顧孩子的心意。這又讓他更為難了。兒子離家已經兩個月,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