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遠文一下被噎得語塞,臉色一點點變得灰白。
何琪看他提起這事,恍然想起自己也聽說過。當年在大學期間確實出過那麼一件事,校園裡都在謠傳有個人染上了艾滋,在一個夜裡不知怎麼就死在了大街上,直到出葬時都沒一個朋友去送他。而且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歐陽遠文的潔癖嚴重到了神經質的地步。
“他當時不懂,你們怎麼也不明白?”歐陽遠文無法理解,“如果不是堅持愛男人他就不會死!我到現在都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逼他改過來!”他盯著陳霆和歐陽曉緊牽在一起的手,“你們應該憎恨自己見不得光的性向!怎麼還有理由去堅持自己所謂的愛情?!”
何琪聽了只想扇他一嘴巴:“那你現在再逼死你兒子你就不後悔了?!”
“反正今天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說一句,我永遠不會接受你們!”他一臉怒其不爭地瞪歐陽曉,“既然你死性不改非要做個同性戀,我又不至於真能把你往死裡逼,那以後我跟你就互相眼不見為淨吧。”
這時陳霆感覺手上一痛,發現歐陽曉將他抓得死緊,用力到手指都在顫抖。
“我沒辦法原諒這種事,”歐陽遠文態度恢復了冷漠,“所以到我死那一天都不要有往來了。”說完沒再看歐陽曉一眼,他陰沈著臉便往門口走。
“我們、沒有錯……”歐陽曉忽然出聲。
歐陽遠文腳步一滯。
“不需要、被誰原諒。”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走到門外不遠,他突兀地停下來,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支舊鋼筆。
這支筆他揣了二十多年,漆已掉得差不多了,筆尖也早已裂開,是該被當成廢品處理的東西。
從不念舊的他卻從沒想過扔了。即使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厭惡。
彷彿這支筆成為了對他的警示,筆下每個不再流暢的字,都在時刻提醒他那段懵懂逝去的歲月。
他默默將筆插回上衣口袋。
我不會原諒你。
卻不知這句話究竟是對誰說。
又能對誰說。
病房裡沈默了一陣。
發覺歐陽曉還使勁捉住自己,陳霆在他手背親了口:“看你,還說讓我走呢。”
歐陽曉馬上鬆了手,才想到何琪就在旁邊看著,剛才那點難過就全被羞恥淹沒了。
何琪上前挽住他胳膊:“不怕,你還有媽媽和蕾蕾,那個王八蛋就讓他自個兒糾結去,誰稀罕跟他有個屁關係。”
知道何琪在擔心自己,歐陽曉安慰她:“媽,我沒事。”
可何琪怎麼可能看不出,兒子到現在都不敢跟自己對視。
“媽……”歐陽曉垂著頭問,“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何琪詫異地瞪他:“你這孩子都在想什麼?!之前你跟陳霆這事我是沒想通,現在想通了,我還怕你跟陳霆鬧彆扭呢,要是讓人跑了還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媳婦兒’去?!”
陳霆一聽立馬學小媳婦賣乖:“不跑不跑,攆我走我也不跑。”
歐陽曉不由笑了。
“媽可沒說笑,”何琪心疼地撫摸兒子蒼白的臉,“從小你就比別人家小孩懂事,摔疼了不會喊,委屈了也不說,讓你考第一就能考第一,問你想要什麼獎勵,你就只說過想讓爸爸抱抱你。”
可惜因為歐陽遠文的潔癖,兒子這個唯一的願望竟沒能實現。
何琪將他抱進懷裡:“是媽媽讓你失望了,認為你比別人懂事,就狠心把你留在了這裡……你小時候,都沒讓我們操過心……”何琪突然掉起了眼淚,“可我們還是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那個神經病,到底臉皮多厚才會要求你組建什麼家庭。”
歐陽曉還想讓自己學會堅強些,結果被何琪這一哭破壞了個徹底。他不小心眨個眼,臉頰就落下了兩道痕跡。
陳霆急忙抽了張紙巾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笑得無比陽光燦爛,也不知在暗自高興個什麼勁。
後來趁何琪去衛生間洗臉,歐陽曉皺眉看他:“我跟我爸、不來往了,你就這麼高興。”
“哪能不高興,”陳霆悄悄勾住他手指,“你還是第一次跟別人說要和我在一起。”
歐陽曉聽了,竟有衝動將滿心情話都對這個人說一遍。
他有些磕巴地說:“我會、好、好好學……”
陳霆似乎明知故問地:“學什麼?”
歐陽曉張了張唇,發現還是說不出口。於是拉起陳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