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以確保自己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丁一言的淚,他的孤獨,他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看了許多次,弄得旁邊的刑警們都一頭霧水。
直到最後一遍,凝視著螢幕中丁一言的表情,寧蕭終於開口。
“我想要見——”
“隊長!”訊問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刑警不請自入,朝徐尚羽道:“他們來了!”
一句話出,包括徐尚羽在內的所有刑警的臉色皆是一變。
而寧蕭此時才把話說完。
“——一見他的家人。”
徐尚羽揉了揉太陽穴,不著痕跡地吐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他。
“你想要見一見死者家屬?”他問,帶著些自嘲。“正好,倒不用預約了。”
大開的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是有人在哭喊吵鬧。隱隱約約的,寧蕭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丁一言的家屬鬧上警隊來了。
那些人似乎衝得很快,攔在門口的刑警幾乎來不及阻攔他們。寧蕭只看到有人衝著這裡跑過來,泛紅的眼睛,瘋狂的模樣。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混亂中,幾個阻止的警察甚至被家屬們衝開,眼看就要衝進訊問室。
徐尚羽眼疾手快地將陸飛和趙雲推了出去。
“你們解決。”
說完,啪的一聲迅速從裡面關上了大門,因為訊問室的門不能從內鎖,他還搬起桌子堵上門以防萬一。然而即使關上了門,寧蕭還能聽見門外的人悲憤的哭號。
“殺人償命!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啊,啊啊啊!言言,言言啊!”
那聲音歇斯底里,沙啞到似乎都快喊出血來。一遍又一遍,在門外不依不饒地喊著,許久以後才逐漸遠去。
寧蕭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直到聲音遠離後才抽動了下僵硬的手指。但是那瘋狂的呼號依舊徘徊在他耳中,不肯消退。
“我想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安排你們見面。”
徐尚羽坐在堵著門口的桌子上,看著寧蕭。“你似乎有點難過?”
“……我的醫生說。”寧蕭開口,“有時候我會遺忘掉一段記憶,以保證不承受超負荷的感情。”
“恩。”
“以前我覺得這很麻煩,但是現在我發現,遺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太過痛苦的記憶,對人的精神不堪重負。對失去孩子的父母是這樣,對於丁一言也是如此。
監控上,還在重複播放著丁一言生前留下的最後一個畫面。
他站在黑暗中,目光空洞地望著夜空。
不知道這個少年在生命的最後三十分鐘究竟在想些什麼,最後停留在他記憶中的,又是哪一顆星辰?
徐尚羽和他一起看著監控,半晌問:“你剛才說誰是兇手?”
寧蕭看著他,黑色的眸子閃著光,微微啟唇。
“是——”
………………………………………………
【也許他們不愛你。】
這一行字無比刺目,戳痛丁一言的眼。
“不,他們不愛彼此,但我是他們的兒子。”
【是嗎?】
有時候僅僅是一句反問,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擊碎一個人的信心。丁一言的手指有些顫抖,他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回復些什麼。抬起頭,家門已經到了。
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有人正蹲在屋子裡收拾著他昨晚留下的殘局。
“言言啊。”收拾著屋子的女人一頓,放下手中的垃圾袋,向他走過來。
“昨晚沒有好好吃飯,不能只吃薯片,對胃不好,知道嗎?餓不?我做飯,你想吃什麼菜?”
感受著母親撫摸著自己額頭的溫暖,丁一言心裡悄悄地想。他們是愛我的,即使他們不愛彼此了,但還是愛我的。
丁一言坐在客廳裡,看著母親在廚房裡忙碌。這個月來,廚房還是第一次發揮了它的功能。
“媽……”
“小言。”
女人端著菜走出來。
“我下個月要出差一趟,不回來。你和……你爸爸自己住,讓他帶你出去吃,知道嗎?”說著,她又從錢包裡掏出一疊紙幣。“這個月的零用錢。寶貝,媽有急事先走,你好好吃飯,啊。”
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丁一言回過神來時,屋內又只剩下他一個人。好像剛才那溫柔撫摸他的大手,那個為他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都只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