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憂傷。喜的是連秋還記得關照自己,憂的是連秋對自己竟已有了如此大的感染力。只是如此微小的話語,或許只是隨口的關照,就讓他欣喜若狂。
這一晚夏小唯睡得極不踏實,噩夢頻頻侵擾他,且無一例外都同連秋有關。他先是夢見連秋對他冷言冷語冷若冰霜,他難過地徘徊在那人身邊,卻不知該如何挽回那人的心,只覺得心如刀絞。接著他又夢見連秋送巧克力給蘇摩,還對他露出那夏小唯曾十分熟悉的笑顏。夏小唯醋意大發,上前想把巧克力踩個稀巴爛,然而他抬起腳卻怎麼也踩不爛那盒巧克力,他在連秋和蘇摩的冷笑聲裡又急又痛,卻是無可奈何。接著他便在陣陣的冷汗中醒了。
就這樣睡一陣醒一陣,直到臨近中午夏小唯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走出房間的時候夏小唯依然揉著惺忪的睡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在餐廳吃午飯的時候看到鐵軌邊劇組的人架起了裝置正在拍戲。夏小唯匆匆地吃了飯,便朝那邊去了。他是想去看看連秋,一夜的噩夢之後他格外地想念那人。
他一來到鐵軌旁,副導韓嘉眼尖地看見他,笑著說:“睡到中午的人怎麼還那麼困?”
此刻夏小唯依然微眯著睏倦的雙眼,好似一隻慵懶的貓咪。他看到連秋正抱著手臂一臉嚴肅地站在監視器後觀看,聽到韓嘉的話那人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夏小唯立即心如擂鼓好似要跳出來一般,只是連秋很快又低下了頭。
夏小唯只得走到韓嘉身邊,一邊偷眼瞧著近在咫尺的連秋,一邊同韓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昨晚睡得好麼?”韓嘉問他。
夏小唯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答:“不好。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可能你剛來這裡還不太習慣。”
夏小唯瞥了連秋一眼,那人只目不斜視地看著監視器,再也沒有看他一眼。夏小唯心情低落,又同韓嘉寒暄了一陣,很快方冰和男主角走近鏡頭準備開拍。他便遠遠地坐到一旁,正大光明地看著監視器後那個心無旁騖的男人。
只聽一聲“Action”之後,方冰和那個濃眉大眼的男主角以及因肥胖而顯得懦弱的男二號沿著延伸鐵軌往前走,三個家庭背景不同卻同樣迷茫的年輕人正共同走向未知的遠方。在汶川地震之後,或許很多人都有同樣的迷惘。路,究竟通向何方?影片中反覆出現的鐵軌正暗喻了這一主題。
只是夏小唯不關心那些,他眼裡只有監視器後那個男人。他從未見過連秋工作時的模樣,此刻那人正專心致志地望著監視器,看起來認真極了。對於夏小唯從未挪開的眼神,他彷彿也沒有察覺。
後來蘇摩蹦蹦跳跳地走到連秋身邊,緊挨著他看那監視器畫面。夏小唯心頭漫過一絲不悅,只見連秋抬手摸了摸蘇摩的頭,蘇摩隨即露出一個笑容,附在連秋耳邊耳語了一陣。連秋始終微微低下頭耐心地聽著,臉上還時不時泛出一絲微笑。夏小唯心頭的不悅更甚,只恨不得上前拉開那兩人。他怒氣衝衝地站起身,此刻連秋突然看他一眼,那毫無情緒的一眼如一盆冷水當頭衝下。夏小唯站在原地,竟一步也挪動不得,也忘了自己為何要站起來。他尷尬地站了一會,才重又坐下去。
那個午後,夏小唯抱著雙腿坐在一邊,眼前始終是那個雌雄莫辯的男人,他臉上掛著他曾十分熟悉的微笑,只是這微笑卻不再為自己而展開。夏小唯心痛得幾乎麻木。好不容易捱到劇組收工的時間,已是夕陽西下的十分,夏小唯坐得腿都麻了,剛站起身便一個踉蹌,重又跌坐下去。耳邊響起蘇摩的笑聲,夏小唯怒從心起,大吼道:“你笑屁啊!”
“笑你啊。”蘇摩臉上掛著欠扁的笑容,“看你那呆樣。”
夏小唯出離憤怒,拿起腳邊的易拉罐便砸了過去。易拉罐被他大力擲出,以極快的速度直衝蘇摩臉上,蘇摩來不及閃躲,被易拉罐砸中鼻樑,登時鮮血如注直往外湧。
看到那汩汩往外冒的鮮血夏小唯絲毫也不驚慌,反而有種莫名的快感。他扔出易拉罐的時候視線是落在連秋臉上的,但連秋正望著遠處的青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摩被砸中以後,連秋才回過神來。他大步上前一手捂住那人的鼻子一邊溫柔地勸慰那個眼淚都快流出來的人。蘇摩顯然被這滿手的鮮血嚇到了,不停地往連秋懷裡躲。後來連秋乾脆一把抱起蘇摩大步往旅舍奔去。
夏小唯本想看看連秋是否會同連燁一樣為了蘇摩出手教訓他,然而那人再沒看他一眼,再次留給他一個背影。只是這背影透著萬分的急切,與昨日的淡漠已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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