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散意,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間隙,剛剛好。”東陵陌又為自己斟了一杯,“我需稍待,心巖先飲。”
“如此神奇,我一定要試試。”冷心巖閉上眼睛,將一生何求飲下。;
甫一入口,並無特別,片刻,酒入肺腑,冷心巖只覺自己身輕如燕,飄飄然已是魂遊太虛之感。混沌清明,無分界線,柔軟嫋娜,盡是暖意。
東陵。雪落。
如雪初霽,白衣翩飛,玉人兒純淨清明,不染纖塵。
太上忘情。但冷心巖不是聖人,初萌的少年之心,朦朧懵懂的不過那當初一眼,流轉心田,便是那人所有的喜怒哀樂。
不可攀折,無法親近,玉郎凜然若高山初雪,求之不得,心中輾轉。
“東陵。雪落。”
輕喃其名,若即若離的恍惚之間,冷心岩心中卻感安寧平靜。得不到,便不會失去,他就在那裡,不離,不棄,不被玷汙,不容褻瀆。莫失莫忘,惟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一生何求,情之所鍾,正是我輩。
“一生何求,心巖可有所感?”魂兮,歸來。
冷心巖終於品盡酒中之味,緩緩睜開眼睛,東陵陌平和泰然,杯中的酒已飲其半,而另一邊,那一炷香燃盡最後一線香霧,跌落灰燼之中。
“輾轉縈迴,溫潤清淨,莊生曉夢,宛然玉成,不愧其名,果然是好酒。”冷心巖還在回味,徑自取過酒壺,又為自己倒滿,“是不是該喝第二杯了?”
“喝吧,這杯盡了,該飲第五種酒了。”東陵陌點頭道,熄了爐上小火,將之前燙上的酒壺取下,“青梅煮酒。”
“論英雄。”冷心巖一飲而盡,不由詫然,“怎麼,這……”
東陵陌道:“第二杯一生何求,又叫回夢。雖是同一種酒,但若一直纏綿幻象,非是好事。”
“哈,所以便要接上青梅煮酒?”心思微轉,冷心巖立刻明瞭其中真意,豁然笑道,“好好好,飛絮,我便仿古人意,與你論一論這天下英雄。”
酒熱,撩起清霧,迷離了東陵陌略微蒼白的臉頰:“莫非,是唯君與吾?”
“誰跟你弔書袋,武林朝堂,要說第一英雄,自是……呃!”冷心巖剛小抿一口,又急忙吐出,“啊,好燙。”
東陵陌眼神微變,急道:“沒事吧?啊……忘了提醒你慢慢飲,抱歉……”
“是我心急,我們繼續。”
少年意氣風發,坐而論天下英雄,談興所致,甚至擊杯為樂,引吭高歌。
“浩浩青冥,悠悠我情。
月影初啼,慨然星移。
無弦引魂,有魄知音。
天蕩月兮歌詠志,俯仰天地清風徐。
渺無痕兮心所佳,拋卻浮名少年行。
歌之,有此妙音。
幸之,有子如一。”
一曲盡,又有新酒。歌聲之後,又是笑語。冷心巖是生平第一次如此暢快,生於波譎雲詭的深宮,他從來都是高貴卻封閉的,自古帝王家最是無情,朋友二字,反而是最為奢侈的東西。而像這樣和東陵陌平等論交談天說地,從前只是在書中讀過的古人佳話而已。
雅士風流知己難求,眼前這個名為東陵陌的男子,是冷心巖第一個朋友,甚或,知音。
☆、十八
天光大亮,殘酒也終要飲盡。
清晨的鳥鳴傳至耳畔,清脆悅耳,洗去一夜的繾綣遐思。冷心巖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雖是一宿未睡,卻不見絲毫倦意,反而神采奕奕,風流不減。
“啊,天亮了,飛絮,想不到我們竟然談了整個晚上。”
屋內還未被晨曦投入,東陵陌吹滅桌上已經快要燃盡的蠟燭,臉龐霎時被一種明晦交接時的黯色籠罩,看不分明:“一夜不睡,心巖不妨喝了這最後的酒,就為此夜做結。”
酒味淡,茶意濃,這最後一種酒剛入杯,冷心巖就忍不住湊上前來,仔細品嗅一番,笑道:“好一種酒茶,是不是這一杯下去,我這一天就不會困了?”
“看你現在也不困嘛?”東陵陌微微一笑,將自己那杯酒一飲而盡,旋即轉身往樓下走去。“走吧,天亮了,心巖可別忘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喂喂,飛絮我真覺得你是越來越……等我!”眼看東陵陌的衣襬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冷心巖急忙喝了自己的酒,尚來不及品味,為了能趕上東陵陌的步伐,他心中一動,直接越窗而出,穩穩當當落在樓下花苑之中。
“心巖倒是先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