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夜卻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你不高興?」司徒凜略有疑惑地問。
慕千夜也有點疑惑,按理說,他應該高興才是。他等了那麼多年,只是希望能待在司徒凜身邊而已,更別提是「唯一的一個」了。只是現在成了現實,他反而沒有產生想象中的喜悅。
原來,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被時間給磨平了、磨光了。慕千夜覺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沒有急著要他回答,司徒凜牽起他的手,「回去換件衣服吧,會著涼。」
慕千夜沒說話,安靜地任由他拉著自己回到屋裡。
很快,下人送來了熱水,慕千夜脫掉幾乎溼透的衣服坐進浴盆,水裡加了上好香料,氣味芬芳,冰涼的身體浸到熱水裡,整個人漸漸暖了起來。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哭聲,聲音不大,應該是因為離得有些遠,且聽起來不只一個人。慕千夜閉上眼,享受著熱水帶來的溫暖,耳邊的哭聲漸漸遠去,卻又好像一直徘徊在他耳邊。
這時丫鬟端來暖身體的酒放在浴桶邊,慕千夜朝她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年輕的丫鬟微微一楞,有點臉紅地匆匆出去了。
慕千夜沒有在意,倒了酒靠在浴桶邊上喝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身後有人靠了過來。
司徒凜脫了上衣,露出精壯上身,站在浴桶外伸手拿巾子浸了水替他淋溼頭髮。
慕千夜一頭長髮散在水中,背上沾著水珠,形狀姣好的肩胛骨微微泛紅,很是誘人。
但司徒凜也只是在心裡默默欣賞,沒有動什麼心思,專注地做著手上的事。
熱水從身上一次次淌下,慕千夜一直未出聲,直到身後的人停下動作,撩起他的頭髮要為他洗頭的時候,他才說了一句,「你不必做到這一步。」
他話中有話,司徒凜愣了一下,皺起眉問:「什麼意思?」
低下頭,慕千夜看著水面說:「你不必把他們都送走,他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
「啪」的一聲,司徒凜扔掉了巾子,咬了咬牙,「看不出來你還挺為他們著想!」他沒想到自己所做的,得到的卻是慕千夜對他人的同情。
慕千夜輕嘆一聲,「你也不必為我做到這一步,我說過,救命之恩你已經報過了,而你給的承諾我不相信。從離開尉城那一刻,我們就已經毫無關係了。」
他明白這是他最直接的拒絕!司徒凜抓著他的肩膀,強迫他轉過身,瞪著他,「你怎麼如此薄情!」
慕千夜先是微微一楞,隨後又笑了。推開他的手,拿起旁邊的酒壺,仰起頭就著壺嘴狠狠灌了一口,這本是個灑脫的飲酒姿勢,偏偏叫他做出幾分風情來,只是他接著說的話卻讓司徒凜更加憤怒。
「無情,何來薄情?」
司徒凜彎下腰瞪著他問:「你以前對我的情意都是假的?」
慕千夜淡淡看了他一眼,別過頭,「不假。但是,已經沒了。」他放下了手裡的酒壺,「也許不回司徒山莊我還下了不決心,但是回到這裡,我慢慢想起了以前那個我。」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從你不再見我的那年開始,每次莊裡放煙火,我都站在視窗看。煙花美麗,雖然不是為我放的,我卻一樣能看到。幾年之後,我才發現那也只是自我安慰。」
自嘲地笑了笑,他側過頭幽幽地說:「我一直作著讓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的夢,從救你的那時候開始,一直到後來在竹林裡遇到你,仍妄想著擁有你一輩子,而那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但是,司徒凜,你為什麼要拆穿我?連給我作個夢補償一下的機會也不給?」
司徒凜皺著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像是任由他發洩。
「不過我又得謝謝你,你再次叫醒了我,畢竟夢,終究是要醒的。」說完,他伸手想再拿起酒壺,卻被抓住了手。
司徒凜握著他的手問:「難道你沒發現,你早就醒了嗎?」
慕千夜微微瞪大眼,等著他說下去。
「你一直沉浸在過去,我卻一直想著我們的將來。你說我愛的那個不是你,現在我告訴你,不管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對我來說都是同一個人。」
慕千夜沒說話,看著他半晌,然後從浴桶裡站起來,將手搭在司徒凜肩上。
他開始懷念他們在竹林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如果那時他沒有走那一步,或許現在跟司徒凜會是另一種局面。知己也好、朋友也好,似乎都會比情人來得長久。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