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幾次有人來找慕千夜說是有客人,都讓玉寒宮擋了回去。
他在清風閣的這兩年,也是因為有玉寒宮在,才沒有碰到太麻煩的客人。外面的人都說玉寒宮是他的「入幕之賓」,其實他和玉寒宮兩人的關係再純潔不過,每次在一起都只是喝酒聊天,彈琴下棋。
他對玉寒宮的情感與宋庭毅的恩情不同,他把玉寒宮當成唯一的朋友。
「夠了。」慕千夜伸手抽走玉寒宮手上的酒杯,「你今天已經喝得夠多了。回去吧。」
今晚上他像是喝水一樣不停喝酒,與往日裡只是喝幾杯助興截然不同。
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玉寒宮突然一翻身躺在慕千夜大腿上。
「我頭有點暈,先讓我睡會兒,醒醒酒我就走,不然,回去被我爹看見了又要教訓我了——」
「你怕他教訓你就別整天出來喝酒。」說是這麼說,慕千夜仍動了動腿,讓他枕得舒服一點,然後伸手幫他緩緩地按摩太陽穴。
玉寒宮笑了兩聲,「我想見你嘛——」
慕千夜微微皺眉,沒說話。等到玉寒宮閉上眼,表情漸漸放鬆之後,也放鬆了手上的力道,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等玉寒宮家裡的人把他接走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清風閣裡的客人走的走,小倌休息的休息,一時間冷清下來,熱鬧的景象彷彿曇花一現,形成強烈的對比。
慕千夜仍然坐在地毯上,感覺有些累,揉了揉發麻的腿,不太想動。
「人走了?」宋庭毅過來了,已經換上普通的衣服,臉上也沒有妝,這樣子走在外面,絕對不會有人聯想到他是清風閣的老鴇。
「嗯。」慕千夜微笑著點了點頭,「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走了。」
「那你呢?」宋庭毅問。
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慕千夜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庭毅看了他一會兒,問:「想離開清風閣?」
慕千夜愣了一下,但馬上又搖搖頭。
「離開了這裡,我就沒地方能去了。」
皺了皺眉,宋庭毅走到他旁邊坐下,「你這幾天都跟他在一起,難道不是想跟他走?」
慕千夜沒說話。
「還是他不想帶你走?」
搖了搖頭,慕千夜有些無奈地回應,「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我,我和他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的確,我是想在跟他在一起,所以接近他。但是我怕紙包不住火,終有一天他會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現在是一個——」
蹙起眉,慕千夜低下頭嘆了口氣,「我發現我可能是錯了,撒了一個謊,就需要撒更多個謊來圓謊,到無法收場的時候——」
宋庭毅突然「砰」的一聲拍了下桌子,嚇了他一跳。
「與其在這裡擔心後悔,不如再拼一次!如果他真的對你有感情,就不會在乎你是誰、曾經做過什麼事。」
靜靜地聽他說完,慕千夜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其實,我一直在想當年去找他究竟對不對?如果我沒有去找他,事情應該就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他和我畢竟不同,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在一起。
「以前他是莊主,我是小乞丐。現在他還是莊主,我卻是個小倌——」說到這裡,他不禁笑了出來,抬頭看著宋庭毅,「我是不是太傻了?」
宋庭毅沒回話,半晌之後才說了一句,「你年紀已經不小了,該走的時候、能走的時候,就走吧。」
「你別隻說我,你呢?」慕千夜看著他問,「難道打算在這裡開一輩子的店?當一輩子——老鴇?」
「老鴇有什麼不好?」宋庭毅反問,「老子我一沒打家劫舍,二沒坑蒙拐騙,就算名聲再不好聽,也算是自食其力!」
「師父,你是不是——還在等人?」猶豫一下,他還是問了出來。
宋庭毅微微一愣,然後嘆了口氣,「已經沒什麼人讓我等了。」說完,無所謂地笑了笑。
慕千夜看著眼前的人,他曾經懷疑過宋庭毅的身份,來歷不明、又武功高強,生性灑脫不拘小節,但有精明的一面。只是每次問宋庭毅關於他以前的事,後者都是笑而不語,有時候把話題扯開,有時多說一些又是一臉倜悵。
他心裡有個人,慕千夜是知道的。
「如果,你再見到他呢?」
聽到慕千夜這麼問,宋庭毅搖了搖頭,自嘲一笑,「我現在這個樣子,他見了恐怕都要噁心了。」
慕千夜心裡突然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