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動身子,管家老樓貼了門縫鑽身進來,垂手問:“大爺,這是醒了?”
秦老大吩咐:“去把耀南叫來。”
楚耀南進門,恭敬地問:“爹,您醒了?是不是耀南和二弟在書房談話聲音大,吵到爹清夢了?”
秦老大眯眼打量他,問:“那混小子把你姚叔打啦?”
楚耀南措手不及般,眼眸一轉應:“是,姚叔平日不是如此的人,怕是喝多了黃湯,胡說八道。二弟性子也烈了些,丁是丁,卯是卯的,就給當堂扒光了褲子打了二十板子。我今天在包氏那邊開會呢,半途就被西陵堂的弟兄們喊出來,還當是天塌了呢。”
“你去西陵碼頭啦?”秦老大不動聲色的問。
“沒有!”楚耀南肯定地答,“兒子既然從西陵出來,就不便去插手那邊的事。”
秦老大這次讚許地點點頭,打量楚耀南,見他一身乳白色西裝,愈發顯得面美如玉,優雅高貴。不由又問:“你姚老叔那邊,你去探望過了?”
“不曾!”楚耀南毫不遲疑地說。
父子二人四目相對,秦老大放柔聲音道:“你,不必去了,讓阿溶去探傷吧。”
“是,爹!”楚耀南應道。
待楚耀南離去,秦溶被喊進來時,秦老大打量他問:“怎麼,你小子威風啦,把老姚都給打啦!”
“楚耀南告狀啦?”秦溶忿忿道,“既然您把西陵碼頭交給秦溶,就請不要過問了。秦溶自有分寸,若是哪裡做得不妥,您儘可收回。”
秦溶的話冷冷的,氣得秦老大“嗖”地坐起直指他罵:“你小子是和你爹說話嗎?還威脅起我來了!問都不能問啦?爹還不是怕你吃虧嗎?”
深咽口氣,才嘀咕道:“臭脾氣,遲早吃虧!”
“藍幫的規矩不過如此,立在堂上看字的。”秦溶不服道。
“去,帶上兩瓶瀘州老窖,一隻燒雞,壓驚的點心,去你姚老叔家裡去探望。”秦老大吩咐,又掃一眼一臉不忿的秦溶說:“三國裡的周公瑾威風不?大都督,少年英雄。那大將軍程普倚老賣老在人前欺辱他,他還不是親自登門去同程普修好?你呀,做主帥的,要寬嚴兼濟才能服人。你二叔,總是如此說。”
見秦溶低頭不語,秦老大才道:“去吧,找你樓伯去拿我存的老酒送去。”
秦溶遲疑,抿嘴不語。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去陪個笑臉走一趟,掉不下你的肉!”秦老大罵,心裡怪兒子不讓自己省心。秦溶卻生澀地叫聲“爹”。
鳥盡弓藏,南少被排擠出門,這個訊息不脛而走。秦溶覺得兄弟們看他的眼光異樣,彷彿他是蛇蠍,彷彿他有無限的機關,不知要如何對付每一個人。但秦溶心裡無比的冤枉,他是無辜的,莫名其妙被捲入這場無妄之災。
月初開香堂的日子,秦溶端坐在那把金交椅上,年少的他微抬下頜,高高在上掃視兩旁交椅上的舵主和兄弟們,看出人人臉上那不服的神情,含著不羈的冷笑。
秦溶悠然的說:“諸位兄弟,秦溶接管藍幫崇義堂西陵碼頭過往生意,接替南哥打理這裡的買賣。我呢,不像你們南哥,喝過洋墨水,彬彬有禮的紳士。我秦溶是個粗人,從六歲起在江湖摸爬滾打出來,但知道江湖的規矩,就是個‘忠義’二字。我沒有什麼規矩,我的規矩是,令行禁止。上面如何安排如何做,兄弟們照章辦事就是。簡單得很,好的獎,孬的罰。秦溶醜話在前,幫規面前人人平等,不要讓我給什麼人沒臉。”
他說著,留意到那張張不屑的面容。
這幾日,秦溶總是擔心手裡的活兒百密一疏出些紕漏,不住叮囑阿丹和手下們做事格外小心。派去巡查碼頭的兄弟出了紕漏,掉了貨,好在被人發現得以彌補。秦溶怒得下令打了二人二十水火棍,打得那兩個人滿地翻滾鬼哭狼嚎,任何人來討情秦溶都不肯饒,只說藉機會立個規矩給兄弟們看。
事情終於風平浪靜了,秦溶暗自慶幸,聽說秦溶順利接管崇義堂的買賣,秦老大也滿心歡喜,晚飯還備了小酒同兒子們暢飲開懷。只是楚耀南懨懨的,無精打采,秦老大看在眼裡,卻若無其事地為他斟酒說:“南兒,身子不舒服嗎?”
楚耀南一驚忙起身恭敬道:“怎敢勞動爹爹,兒子該死,走神了。”
這日,秦溶來到幫裡,就覺得氣氛緊張。
阿彪衝來對他說:“二少,你快去看看,出事了。阿丹誤毀了一票貨,被執法堂的大哥們查到,依幫規要嚴懲,吊在堂上要打‘吊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