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暉掐了煙,看了眼牆上的表,已經是夜裡兩點多了,掏出手機猶豫了兩秒還是撥了出去,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喂?小暉。”
“嗯。”
路雲平算了算時差,
“沒睡啊?”
“沒。”
“沒找石頭打牌?”
“沒,心煩。”
路雲平停了幾秒,突然有點小興奮,
“心煩啥,想我了?”
其實路雲平在外公幹的時候,黎暉很少給他打電話,就算在平時生活裡,黎暉也很少主動打電話過去,發簡訊更是少之又少,這方面黎暉有點懶。這次路雲平配片參展,一路行程安排的很滿,空閒下來算算時差,都是黎暉睡覺的時間,所以兩人一直沒聯絡過。
現在突然收到黎暉的電話,路雲平以為出了什麼事兒,可看黎暉這個樣子,分明是閒的嘛,那除了想他不會有別的原因了,路雲平三十大幾的歲數終於體會到了初戀的甜蜜,在電話裡溫柔的要滴下蜜來。
“想我想的厲害啦?那我訂明早的飛機回去吧。”
黎暉僵了一下,路雲平那邊聽起來分明在公共場合,男的女的在說話,路雲平的沒臉沒皮已經漸入佳境,越上年紀越不在乎了。
“你計劃什麼時候回來?”
“你要說你想我,我明早就飛。”
黎暉覺得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覺是個很錯誤的決定,路雲平還在那不依不饒呢,黎暉哼了一聲,
“就他媽的想你了,趕緊滾回來!”
路雲平說到做到,買了第二天一早機票,其實他早就厭煩了,就像黎暉說的,咱們就是土豹子,過不了那洋活的日子,這不,冷餐沙拉吃了幾天,路雲平一看見生菜葉子就反胃。一下飛機第一件事情是開車直奔子午路,西京城最好吃的肉夾饃——張記肉夾饃就在那,十塊錢優質肥瘦參半的臘汁肉剁成塊,夾在焦脆脆的白吉饃裡,再舀一勺肉湯,一咬順著指往外流油,那叫一個解饞。
路雲平給黎暉也買了倆,回家路上打電話邀功,沒想到黎暉說,
“我在省院呢,林建東在這兒。”
路雲平去的路上還納悶,林建東的醫療關係一直在西京醫院,怎麼會讓黎暉堵在省院呢。到地方一看就明白了,人是躺在ICU裡的,全身都插著管子,從頭到腳打著繃帶,如果黎暉不說,路雲平根本看不出哪個是林建東。
林建東是凌晨從西京三環飆車下來,開著他那輛乍眼的蘭博基尼在含光路超速闖紅燈,和正向行駛的一輛拉土車相撞,蘭博基尼鑽到拉土車屁股下面,半個車頂都捲了起來,林建東是被交警用撬槓撬出來的,出來的時候血糊糊一條,交警說,這人完了,擺那翻證件吧。因為出事地點就在省院門口,急診科的人直接屍袋過來,結果那晚當值的是主任,過來一抹說人還沒斷氣,趕緊架起來進了手術室,出來後就一直在ICU觀察,因為情況非常不穩定,所以不能轉院。
事情出了以後,媒體自然是第一批到的,可是緊隨其後就有人封口,急診室門口加了保安巡邏,記者一
律不允許進入,也不允許打探採訪醫護人員。路雲平到的時候,走廊上站了好幾撥人,有些人非常眼熟,路雲平一一點頭,黎暉指著拐角處坐著的女人說,
“那是林建東的老婆。”
路雲平走過去,那女人似乎認出了路雲平,也站了起來,是保養的很好的女人,年紀很難猜,穿著青色的連身裙,很是端莊。路雲平和她輕輕握手,說了些安慰的話,她眼睛紅紅的,可神色很是平靜,應對也很得體。
路雲平回到黎暉身旁,小聲問,
“還有救嗎?”
“醫生說最危險的是前面72小時,能抗過去就……”
話還沒說完,突然ICU的門開啟了,走廊上的人一下就靜了下來,護士長嚴肅的掃視了一圈,然後問,
“誰是林建東的家屬?”
林建東的老婆緊走了幾步,
“我是。”
旁邊有人低聲和護士長介紹,
“這是咱們省委組織部的陶處長。”
護士長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了那人一眼,然後說,
“病人醒了,要和家屬說話,不過他現在情況還很不穩定。”
那女人明顯愣了一下,本能回頭看了一圈,發現沒有誰能有資格陪她進去,護士長拉著門把手,
“趕緊的,這時候一分一秒都珍貴。”
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