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沒有神采,但是瞳仁卻黑漆漆的盯著他,蔣進一下就晃了,他想喊醫生,一扭頭看見了黎暉,黎暉在門口的玻璃後衝他壓了壓手,蔣進明白黎暉是讓他冷靜,
之前林建東也清醒過,但是時間都很短。
蔣進蹲下來,儘量靠林建東近一點,林建東的手掙出來,費力的想抬起來,但是他太虛弱了,沒有一點氣力,最後還是蔣進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林建東扯了一下嘴角,也許是想笑,也許是想說話。
一萬句話湧在蔣進的喉頭,末了只說出一句,
“想喝水嗎?”
林建東沒什麼表示,他只是貪婪的看著蔣進,一下眼都不願意多眨,蔣進知道時間不多,等會兒護士換班查房,他必須走,
“你有什麼要說的?”
蔣進覺得這句話很不吉利,像在讓林建東留遺言,但是他必須問,因為這的確有可能成為林建東最後說的話。
林建東的手指在床單上細細划著,蔣進把他的手指抬到自己手心,林建東的指甲已經長了,劃在手心尖尖的,因為力氣不夠,林建東中途停了兩次,才寫完,蔣進把他的手掌翻過來,慢慢的划著,最後問,
“是這樣嗎?”
林建東張張嘴,然後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蔣進出來以後,黎暉沒問,蔣進也沒說啥,兩人沉默著往外走,醫院有六部電梯,他們到樓下時,陶美娟帶著秘書剛剛走進對面的電梯,黎暉停了一秒,蔣進跟在後面被擋住,陶美娟扭過身來只看見黎暉,便禮貌的點了一下頭,黎暉只是站著看她,沒什麼反應,等到電梯門合攏,黎暉才讓出道來,
“她最近瘋了一樣的在找你。”
蔣進點頭,他和陶美娟打交道很少,但他和政府部門卻不陌生,深知陶美娟要想調查他,祖宗八倍都能從土裡翻出來,他和林建東的關係,甚至最細微的東西可能就在陶美娟案頭上擺著呢,這時候如果當面遇到,陶美娟輕易就可以將他帶走,後面就只能任人擺佈了。
黎暉他們回到家時,路雲平正在給泡泡打電話,黎暉接過電話,聽見泡泡在裡面喊爸爸,繃緊的臉上終於有一絲絲笑容,父子倆在一旁說著沒營養的話,這邊路雲平給蔣進倒了一杯酒,
“見到了?有什麼打算?”
蔣進晃著杯子,
“他指甲長了。”
路雲平愣了一下,然後明白過來,
“唉,你也別太悲觀,他病危都下過兩次了,不是還在那躺著,惡人命硬。”
蔣進勉強的笑笑,
“惡人命硬,這會真希望他是個惡人。”
蔣進晚上不打算住黎暉這兒,可是他還沒出門,陶美娟的電話就到了,開門見山
“路總,蔣進回來了。他現在在你那兒嗎?”
“陶處有什麼事兒?”
“路總,咱們別兜圈子了,現在每一分鐘都在和檢查團搶時間。”
“陶處,不是我在兜圈子,實在不明白,蔣進已經離開龍騰,也離開了安和,他和高鐵
專案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陶美娟在那邊沉默了很久,才說,
“可是建東和高鐵有關係。”
路雲平不接說,等著陶美娟說下去,
“麻煩路總開門。”
路雲平走到門邊,院子外依次停著兩輛紅旗車,不用看車牌就知道是政府公車,外面下了雨,有人為剛剛從車裡出來的陶美娟撐著傘,黎暉也跟過來看了一眼,然後開啟門,對著陶美娟微微示意,然後擋住了身後的秘書,陶美娟回過頭有些不屑的看看黎暉,然後對秘書說,
“你們在車上等我。”
沒有茶水,沒有寒暄,陶美娟走到沙發旁坐下,路雲平坐在他身邊,黎暉沒有跟過去,仍在門廊邊站著,而蔣進站在他身邊。陶美娟從進門就在打量蔣進,坐下後才說,
“蔣進先生,能坐到我對面嗎?”
她在仕途混了幾十年,講話自有一派威嚴,蔣進沉默了幾秒,還是慢慢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陶美娟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光審視著他,從頭到腳,連指甲縫裡都嚴密的掃視了一番,才幽幽的說,
“你和照片上不太一樣,和別人講的也不太一樣。”
蔣進還是垂著眼睛不講話,陶美娟看著窗外的雨簾,不知在對誰說,
“我知道建東愛玩,我從來不管他,男人嘛,有幾個不吃喝嫖賭的。我一直以為我會遇到年輕女孩子挺著肚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