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走你的,留我在家怕什麼,你這家裡……”路雲平回頭隔著紗門,指了指那些80年代已經褪色的組合傢俱,
“難道還有什麼值得我偷得。”
“有,我床頭櫃裡有存摺。”
黎暉說完,自己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些人就是這樣,已經大了,甚至已經老了,剎那間卻總能露出少年時的風貌,路雲平看著黎暉的笑臉,突然想起來,他第一次注意到黎暉,就是這樣的笑臉,也是這樣的姿態。
那一天,路雲平回想,也許是下午五點多吧,因為那個時候他才會站在陽臺上烤饅頭片。夏天總是陽光明媚,他和往常一樣,把幹了的饅頭切成薄片,在陽臺的蜂窩煤爐子上擺上小平底鍋,把饅頭片挨個碼好,然後就撐在陽臺上發呆。
那時,老爸已從黃河製造廠停薪留職出來,和一群人去東北倒騰皮貨,家裡就剩下路雲平和他媽兩個人,路雲平在黃河中學讀初三,因為算是廠裡子弟,所以沒什麼升學壓力,每天放學的重要功課就是烤饅頭片。
等待的過程很無聊,因為家是臨街一樓,過來過去熟人很多,又不敢抽菸,怕被告狀,那就免不了要挨一頓老孃的雞毛撣子,路雲平百無聊賴撐在陽臺上發呆。
“同學。”有人站在陽臺外叫他,那時不流行全封閉,就半截磚頭壘著。路雲平在發呆,被叫時嚇了一跳。
“同學,能讓我就個火兒嗎?”
路雲平瞅著他臉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畢竟搪瓷廠上千號住戶,也不是各個都那麼熟悉,
來的人自來熟的開了陽臺
門進來,端起平底鍋,就著爐火燃了一支菸,然後衝路雲平點頭,
“謝啦。”
路雲平盯著他胸口的校徽,
“你也是黃河的?”
那人低頭看一眼,笑著把校徽摘了下來,
“哎呀,差點忘記了。”
陸雲平還想問,外面一陣腳踏車鈴鐺響,很清脆,有人叫,
“小暉!”
路雲平閒著無聊,就看那兩個人站在院子口的刺槐下說話,其中一個臉上打著斑駁的陽光,斑斑點點的,他穿著白色的襯衣,下襬有些長,風一吹就蕩起來,一同的還有他臉上的笑容,他吸著煙,偶爾塞在對方的嘴裡。
路雲平在心裡搜尋著‘小暉’這個名字,但是一無所獲。
這便是路雲平第一次見到黎暉時的樣子,那時他才15歲,黎暉也不過16歲的年紀。
經過這一次,兩人再見面就會點頭打招呼,漸漸熟絡了,才知道倆媽居然在同一個車間工作。黎暉的父親因為肝炎很早就過世了,廠裡照顧他,才送到黃河廠去讀書,他和路雲平不同班。兩個班也不在一個樓層,所以之前只是面熟,卻不認識。
黎暉很喜歡找路雲平抽菸,那時抽菸的秘密場所很多,為了節省時間,大部分男生都在衛生間。黎暉卻發現了新地方,就是行政樓五樓的走廊。五樓上都是各個教研室活動的地方,只有週三下午才偶爾有人,平時冷冷清清,因為是頂層就更少有人過來。走廊盡頭很多菸頭,想來是教研室活動時,男老師們留下的,剛好為黎暉他們打了掩護。
路雲平發現黎暉是個很特別的人,和其他同學不一樣。
比如說,黎暉身上從來不帶火柴,搞得路雲平每天身上要揣兩盒才覺得踏實,可是分給了黎暉,到下一次抽菸時,哪怕只間隔了一堂課,黎暉還是沒有火柴;再比如,黎暉的朋友很多,但是黎暉每次抽菸都喜歡叫路雲平,可也並不是自己叫,總有人傳話,而且每次都是女孩子,搞得有一陣子大家見了路雲平都一陣鬨笑;還有,更奇怪的是,他幾乎沒見過黎暉拆煙盒,那煙拿出來總是隻剩下三五支,最多也不過半盒,而且盤子零零總總,有時是大雁塔,差的時候黃金葉和羊群也有,更多的時候是金絲猴,最讓黎暉詫異的是,有一次一包煙裡竟然有四個牌子的煙雜放在一起。
路雲平問他原因,黎暉只是笑,問急了就給他一拳,
“日,有的抽就抽,哪來那麼多屁話。”
後來,大家都知道那些女孩子是替黎暉在叫路雲平,便有人私下勸他,不要和黎暉走的太近,路雲平問為什麼,
“你不知道啊,黎暉那小子是個混的,從金康路到金花路,再到長樂坊,整個東郊都是混的開。他是紅人,仇家多,你少
和他攪合在一起。”
路雲平聽後很不以為然,什麼紅人,不過是吹的吧。看黎暉那瘦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