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簾,是飛飛那條被我當作性命保護了一回,卻一直不捨得再穿的那條紅三角褲,當我把這條三角褲拿進 衛生間的時候,他有點詫異地看著我,我得意地衝他笑了笑然後出來躺在床上,靜候他的質問。
果然,他一躺在我身邊,就問我:“小壞蛋,這條褲子麼樣會在你這裡?”我也學著他欲擒故縱,假 意背過身去不做聲,他扳過我的身體,不依不饒又問:“你個小壞蛋,說,麼樣會在你這裡的?”我就把 那天我特意去看他,梅子要幫他洗三角褲,心裡發煩,半夜偷褲子的事原原本本地對他說了,他一拳頭打 在我的肩膀上,“你個小壞蛋,害得我現在穿的還是香平的褲子。”我連忙跟他道歉,並對他說:“我明 天去幫你買幾條好一點的。”他對著我笑了笑,然後親了親我的臉,對我說:“睡覺吧。”說著擰暗燈光 ,翻身睡了。
我摸著有些麻麻感覺的臉龐,我想他這親暱的舉動絕不是表達我給他買內褲的謝意,而是我對他那種 生命不可承之重的感動,但我也被這吻感動了,我終於打動了飛飛的心。
第二天我就去了飛飛家裡。在家樂福超市裡,我猶豫再三終於選定一份紅桃K的禮品裝送給他媽媽,兩 瓶紫雲英的蜂蜜,再配上一些水果和一罐怡口蓮奶糖,這主要是我想哄他那個精靈古怪的小外甥波波,最 後又去內褲櫃給他買了一組內褲。
買東西的時候,老付的電話來了,說他請我喝酒,黃鼠狼給雞拜年,我本來應該去看看他到底安的什 麼心,但是我猶豫再三,還是謝絕了他的邀請,驅車直往蔡甸新農鎮而去。
飛飛家的院門開著,院裡冷冷清清,房門上一把大鎖鎖著的。秋日的豔陽照在這家普通的有些破敗的農 舍上,彷彿也沒有絲毫暖意,我下車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這院門開著,說明他們都沒有出去。我想他爸 爸、媽媽只有兩個地方可以去,一個是魚塘,再一個是香平家。果然在魚塘我找到他爸爸媽媽,他們非常 熱情地把我請到家裡來。
在魚塘邊我沒有好好看他媽媽,現在仔細一看,我大吃一驚,這還是飛飛那個精爽幹練的媽媽嗎?她 頭髮已經有些蒼色,臉部幹黃,眼瞼腫脹,嘴角開始無力地下垂了。以前她雖然病著,人還算堅強,說話 的聲音也比較亮,但今時完全不同於往日,說起話,有氣無力,甚至連她一貫的虛應客套都沒有了。他爸 爸在給我倒了茶以後,一聲不吭就到後院去了,媽媽嘆了一口氣,對我說:“江哥,不好意思,您家那個 錢我們開年就先還一部分,剩下的只怕要到後年開年才能還到您家。上次飛飛回來說,他去還錢,您家高 低不要。我還怕您家是嫌少了,結果他說不是,是您家考慮我屋裡困難,這叫我麼樣感謝您家,這以後只 能叫飛飛好好報答一下您家。”
話雖然說得有氣無力,但是意思我聽懂了,我擔心的事發生了,不過還好,我在路上準備好了,就對 她說:“您家安心養病,莫考慮這些,我也不急等錢用,您傢什麼時間有就什麼時間還。”說著我又出去 在車上把禮品拿出來,放在桌上,對她說:“您家出院的時候,我也走得急,沒有買麼事來看您家,今天 我是特地來看您家的。”
這時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感激,有些晶瑩透亮,“要您家花這多錢搞麼事,本來我們就不好意思了,您 家還這樣,這叫我們麼樣好哦?”這種感激肯定是發自內心的,這種感激是那些生活在紙醉金迷的富人圈 裡無法領略,也無法體會的。但是我懂,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婦在歷盡人情冷暖,看遍世態炎涼後的真實感 受。
我無意做一個救世主,我沒有那麼高尚的心靈,這個世界太多不幸,太多悲傷,我那有限的憐憫只能 是為了我最親愛的人。媽媽看到桌上的東西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也許不能理解我為什麼這樣做,也就按 照自己的理解來理解我的這種行為,“江哥,這太謝謝您家了,我飛飛這伢遇到您家這樣一個好老闆,真 是有福啊。”她頓了頓,又傷感起來,“只是我這病把伢們都拖累了,他姐姐為了我的事跟他姐夫在扯皮 ,他妹妹明年取大學還不曉得是麼回事,特別是我飛飛啊,香平比他小都談了朋友,他為了幫我還錢,連 朋友都不捨得談。”說著眼裡已是淚意朦朦。
看到她這樣,我想起了我今天來的初衷,“您家麼急,保養好身體,您家要是急壞了身體,他們還難 過些。我和飛飛還蠻投緣,他做人做事還蠻老實,我還蠻喜歡他。那錢您家一定麼急,我也不急用,再說 我手頭還寬鬆。您家麼擔心那個事,目前集中精力,把病養好,讓飛飛他們在外面安心工作就是最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