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1 / 4)

「是。」

「那你聽過這句話嗎,讓上帝的歸上帝,西澤的歸西澤。」

方裕安忽然愣了一下。

「即便是上帝,也得承認有些領域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神父的聲音溫柔和緩,像秋天的陽光一樣明亮溫暖而不炙熱難耐。告解室的擋板被拉開,有一本開啟的書被推了過來。

方裕安拿起書,上面是他從來沒有讀到過的一首詩。

《棋》 博爾赫斯

在他們莊嚴的角落裡

對弈者緩慢地移動著棋子

棋盤在黎明前把他們留在肅穆的界限之內

兩種色彩在那裡互相仇恨

那些形體在其中擴充套件著嚴峻的魔法

荷馬式的車

輕捷的馬

全副武裝的後

終結的國王

傾斜的象和入侵的卒子

在棋手們離開之後

在時間將他們耗盡之後

這儀式當然並不會終止

這戰火本是在東方點燃的

如今它的劇場是全世界

像那另一個遊戲,它也是無窮無盡

軟弱的王,斜跳的象,殘暴的後

直行的車和狡詐的卒子

在黑白相間的道路上

尋求和展開它們全副武裝的戰鬥

棋子們並不知道其實是棋手

伸舒手臂主宰著自己的命運

棋子們並不知道嚴苛的規則

在約束著自己的意志和退進

黑夜與白天組成另一張棋盤

牢牢將棋手囚禁在了中間

上帝操縱棋手,棋手擺佈棋子

上帝背後

又有哪位神只設下

塵埃、時光、夢境和苦痛的棋局?

方裕安看著那些字,拿著書的雙手忽然顫抖起來,停都停不下來。

陽光下的書頁上「啪」的滴上一顆水珠,而後越來越多,慢慢沾溼了書頁的中央。

「我前幾天看《醒世恆言》,裡頭的幾句話和這首詩是一個意思,不妨說給你聽聽。『世事紛紛一局棋,輸贏未定兩爭持。須臾局罷棋收去,畢竟誰贏誰是輸?辛勤好似蠶成繭,繭老成絲蠶命休。』」神父低聲嘆了一口氣,「裕安,你說你是贏了還是輸了。」

是輸了還是贏了,方裕安也回答不出來。

可無論是贏了還是輸了,現在於他而言又有什麼分別。

神父坐在對面,沈默了一會兒之後又緩緩開口,「反正你也有時間,不如聽我說一個故事。」

方裕安應了一聲。

「好幾十年前,那時候在慈雲山有一幫年輕人整天不讀書,只知道在街上惹是生非。是非多了,自然有人來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彼此都年輕氣盛,誰也不服,只能拳腳說話。一開始打架也不過是拳打腳踢,後來嫌不過癮,就動刀動槍。最後居然也混出點名堂,被人叫做『慈雲山十三太保』。」

神父說著,輕聲笑起來,「哈,十三太保,聽起來真是好威風!」

方裕安聽神父繼續說,說這其中有個年輕人後來越來越有錢,越來越有勢力,便以為自己厲害得不得了,整天就是打打殺殺,勾女人泡馬子,賭錢吸毒,砍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當然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砍過。監牢進進出出,比自己家門口都熟悉。

「你說像這樣的人是不是早就該死了?」神父問了一句。

沒有聽到方裕安的回答,他也不以為意,「要我說,這樣的人也是該死了,可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有今天沒明日,他做事也就更肆無忌憚。你要說這些人怕不怕,當然也怕。今晚躺在床上睡覺,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起來看到太陽,這樣的日子誰能不怕。可作惡也作了那麼多,按照法律,也夠去赤柱住一世了。」

神父繼續說,「這樣一輩子還有什麼可盼的,鹹魚翻身不過是說來聽聽的笑話。」

「那後來呢?」

神父停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後來,後來也沒怎麼樣,就是我這樣了。」

方裕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就是你自己?」

神父笑了笑,「沒想到嗎?我自己也沒想到。」

神父看著方裕安,知道他想問什麼。

「我有一次被人砍個半死不活,雖然僥倖逃了出來,可走沒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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