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開口問道。
“不是!”柳陌紅一驚,錯愕地對上那算是一手將自己撫養長大的男子的視線:“他……對我很好。”
“是嗎。”洪蓮不置可否地微微一點頭:“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陌紅,你記住,要遵從自己的心意便好。”
“記住了。”柳陌紅眼眶淡淡的泛著紅,急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勉強笑道:“班主怎麼像在囑託陌紅一樣?難不成你要趕陌紅走了?”
“你已過了十九了,今年中秋一過,你便是雙十。”洪蓮精神也好起來,說道:“陌紅啊,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柳陌紅笑道:“還不就是唱戲。”
“一輩子?”
“一輩子。”
“若是以後沒人聽你唱了呢?”
“只要還有一個人聽,我便唱下去。”柳陌紅認真道:“這是當年對著關公像承下的諾,自然是要一輩子記住的。”
“你還沒忘記當年啊。”洪蓮看著柳陌紅,彷彿仍是在看著那個只有六歲的孩子:“當時你才那麼小,跟在你娘後面,像只小貓兒一樣怯生生的,可招人疼了。我一看你就知道,這孩子日後必成大器,只可惜這般好的面相,怎麼就流落到這戲園子裡來了呢……”
“人各有命,怨不得誰的。”
“你不怨你娘?”洪蓮頓了頓,輕掀著眼皮問道。
“不怨。”柳陌紅有些好奇他為何會突兀地問起這樣的問題,思忖片刻後還是答道:“說實話……我連我孃的樣子也不記得了。印象中根本沒有這樣的人存在,拿談得上什麼怨不怨的。更何況,若不是我娘把我送到您手底下,我說不定早就餓死凍死了。”
“你不會不記得吧。”洪蓮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似是嘲諷又似是悲憫:“你那時雖小,但已經開始記事了,你娘,是為了嫁進一戶豪門,才會把你賣到玉梨園的。”
柳陌紅一句話哽在喉中,過了好半響才又繼續笑道:“的確是記得一點點,不過,也無所謂了。已經快十四年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那些曾經的苦難都被選擇性地遺忘進了時光湮沒的塵埃中,淡得只在心裡模糊成一個輪廓悲傷的影子。
“你能這麼想也好。”洪蓮微不可聞地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我有些乏了,想眯一會兒。”
柳陌紅輕手輕腳地替他捻好被角又退出了門去,正好碰上端著碗熱騰騰的薑湯的綺羅,“班主睡了,我先走了。”
綺羅眼明手快地擋在他身前,把手中的碗遞到他眼下:“別想溜!先把薑湯喝完了再走!”
紅澄澄的湯麵冒著一股子辛辣的芬芳,柳陌紅立刻皺眉道:“你明知道我最討厭喝這種東西了,又辣又澀,喝完了之後還甜得膩人。”
“總比你的藥好喝吧?”綺羅沒好氣地說道:“快喝了,小心又病倒,然後讓洛大夫給你開比上次那種苦一萬倍的藥。”
“哪有那麼容易就病了……”柳陌紅邊小聲嘟囔著邊無奈的喝下碗中嗆得他直咳嗽的薑湯。
“喲,這不是柳老闆麼、今兒個怎麼有空會玉梨園了?”
還未見到人便先聽到這個拖出一片嬌媚而略顯得輕蔑的“喲”。
——整個玉梨園也就只有蘇硯能發出這樣既委婉又嘲諷的聲音來。
“……師兄。”柳陌紅怔了怔,還是出聲喚道。
“別,我可受不住你這一句師兄。”蘇硯笑得別有深意:“誰不知道如今柳老闆是凌將軍眼前的大紅人兒,誰還有那面子能當您的師兄啊。”
“師兄說笑了。”柳陌紅暗自壓了口氣,道:“你既然比陌紅早入師門三年,陌紅自是要叫你一聲‘師兄’的。”
“說起來我也忘了,我竟比柳老闆早入玉梨園三年呢。”蘇硯輕笑道:“柳老闆如今風華正好,得趕緊從凌將軍身上撈點好處來,可別等到三年後,變得和在下一樣。”
綺羅忍不住開口回駁道:“你說什麼呢!你自己人老珠黃無人問津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人老珠黃?”蘇硯笑著搖搖頭:“所以我才來好心提醒你家公子呀,若是現在不把凌將軍看緊點兒,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就慘了。”
“不勞師兄費心。”柳陌紅亦是冷冷一笑:“師兄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這句話用在你自己身上比較合適。”蘇硯輕哼一聲:“指不定哪天杜老爺動了動手指,柳老闆就消失了。”
“你……”柳陌紅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