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他搓了手,依舊是笑,笑得不但苦,而且幾乎帶了淚:“就是……實在忍不住了。”
霍相貞對他一挑眉毛:“你還有什麼是忍不住的?一併說出來吧!”
顧承喜搖了頭:“沒了。我沒吃熊心豹子膽,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也一樣聽你的話。所以……親一下……就夠了。”
話到這裡,他漲紅了臉,氣息也粗重了。霍相貞知道他本是個鄉野間的混混一流,也許臉皮厚過地皮。他能面紅耳赤,大概也是樁罕有的事情。
坐起身盤了腿,霍相貞沒有想出什麼眉目,對待大紅臉的顧承喜也是無計可施。背對顧承喜坐穩當了,他決定把這糊里糊塗的一頁先翻過去。抬手一拍自己的肩膀,他拍出了“啪”的一聲:“繼續!”
顧承喜臉上羞怯困窘,其實眼角餘光一直在瞄著霍相貞。霍相貞一發話,他立刻上了手。單腿跪在床邊,他反覆揉捏了霍相貞的肩膀。歪著腦袋湊近了對方的後脖頸,他舔了舔嘴唇,又是輕輕的一吻。
霍相貞對他的吻毫無好感,然而嘴唇所觸之處的肌膚,卻又過電似的麻了一下。不甚自在的扭了扭脖子,他把雙手搭上膝蓋,向前問道:“怎麼回事?得寸進尺了?”
他看不見顧承喜的臉,但是感覺顧承喜似乎是笑了,因為有氣流柔弱的拂過了他的耳垂。緊接著,是顧承喜悶聲悶氣的回答:“我……”
這樣的顧承喜,讓霍相貞聯想起了一隻傻頭傻腦的癩皮狗——白摩尼小時候養過這麼一條,總是自以為詭秘的四處偷吃,一旦被人捉了現行,便伸了舌頭做傻眼狀。如果它會說人話,在面對質問之時,回答大概也只有一聲“我……”。
霍相貞抄起了一把摺扇。摺扇不貴重,扇骨子的材料是竹子,合攏起來像件武器。單手向後揚起摺扇,他一扇子抽中了顧承喜的腦袋:“再有一次……”
話未說完,甩手又是一抽:“軍棍伺候!”
他手挺狠,顧承喜疼得“哎喲”出聲,隨即卻又問道:“大帥,親一下,得挨多少軍棍?”
霍相貞側過了臉:“什麼意思?”
顧承喜真笑了:“要是少,我就再親一下。”
霍相貞轉向了前方:“打死為度!”
顧承喜低聲笑道:“那我不敢了。”
霍相貞緩緩的說道:“你這句話答得很好。在我手底下做事,應該牢記‘不敢’二字。不敢了,才能不逾矩。不逾矩,各安其位、各得其所,才能天下太平。”
顧承喜當即答道:“記住了。”
答得規矩利索,可惜口不對心。顧承喜心想自己若是個“不敢”的人,當初就不會從死人堆裡背出個平安!那麼黑的夜,那麼大的雪,他敢揹著個素不相識的半死人,趟著漫山遍野的屍首往外走。他當初若是“不敢”,現在人間早沒霍相貞這個人了!
顧承喜不再吭聲,運足了力氣給霍相貞按摩肩膀。霍相貞長久的面壁,也是一言不發。顧承喜捏得他骨節泛酸,酸得舒服,抵消了痛。很享受的半閉了眼睛,他想起了馬從戎。馬從戎也有這樣的好手藝,總能夠輕而易舉的打發掉他身上一切的不如意。馬從戎跟了他多少年了?記不清了,馬從戎從小就長在霍府,馬管家的兒子,和半個少爺也差不多。他念書,馬從戎跟著唸書;他習武,馬從戎跟著習武。在文武兩方面,馬從戎毫無成績可言,但是總跟著他,跟著跟著,終於跟成了天經地義。
他一直認為馬從戎不是什麼好料,從小到大,他愛答不理的帶著他,栽培他,後來還睡了他。其實他的對馬從戎的印象始終沒變,然而無可奈何,他知道自己是被這個傢伙籠絡住了。
握著摺扇一敲肩膀上的手指,霍相貞搖了搖頭,把馬從戎甩出了自己的腦海:“好了。”
顧承喜握著他的肩膀,自顧自的悄悄挺身。他的胸膛距離霍相貞的後背或許只有一毫米,但是沒貼上,便不算有罪:“好了?”
霍相貞從馬從戎一路想到了連毅,登時有些不耐煩:“好了。你出去吧!”
顧承喜咂摸著他的語氣,很識相的立刻收了手。起身將襯衫抖開披上他的肩膀,他不言語,靜靜的開門走了出去。穿過長長的過道,他在車廂一頭的小視窗前站住了。好整以暇的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他對自己暗暗的點頭:“行,搭上話了,比上次強。”
然後他又謀劃了自己到站之後的行程——得掩人耳目的見一趟連毅,替馬從戎傳幾句秘密的話。馬從戎也不容易,昨晚上自己到他家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