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從戎淡然的坐著,一直坐到夜裡十二點,始終是沒有等到召他上樓的內線電話。於是他起身繫好大氅,戴好軍帽。手裡攥著一副皮手套,他帶著自己的隨從出了霍府,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馬從戎又過來溜達了一趟,結果正好看到霍相貞和元滿各自握了一把日本式的木刀,正在打啞謎似的對戰。一個姿勢擺好了,兩人虎視眈眈的互相盯著,半天不動。
馬從戎停在一旁,看了片刻,毫無趣味,但是發現霍相貞的臉上帶了傷——在顴骨上,是道淺淺的皮肉傷,已經結了薄薄的血痂。
“喲!”他真驚訝了:“元滿,你把大爺打了?”
元滿全神貫注的在防禦,忙裡偷閒的答道:“不是我。”
馬從戎圍著兩人轉了一圈,末了笑模笑樣的又問:“那麼,是白少爺?”
隨即他眼前一花,只見霍相貞手中的木刀如同閃電一般劈向自己。未等躲避,木刀已經貼上了他的咽喉。
雖然知道這玩意不能要人命,但馬從戎還是很捧場的舉起雙手:“大爺,投降不殺。”
46、命犯炮彈
大清早的,霍相貞悄悄進了白摩尼的臥室。白摩尼側身騎著個棉被筒子,睡得正酣。霍相貞站在床前,一邊繫著自己的馬甲紐扣,一邊低頭看他。
屋裡的暖氣總是很熱,白摩尼睡得面頰緋紅,花瓣似的小嘴唇微微嘟著,夢裡還蹙著兩道長眉。黑色的絲綢睡衣被他滾得沒了形狀,兩條白胳膊全是齊肘露著。左腿長長的伸直了,腳趾頭還是微微的蜷曲著。
霍相貞看畫一樣的欣賞著他,遠觀而不敢褻玩,因為白摩尼近日越來越嬌了,吃飯吃不好要賭氣,睡覺睡不安也要發火。若是放到先前,憑著他這個鬧法,霍相貞早用皮帶把他抽老實了。但是現在,霍相貞沒法再對他動手。
霍相貞感覺小弟太可愛了,真想親他一下,可是從頭看到腳,沒找到可以下嘴的地方。被白摩尼狠鬧了幾場之後,他現在幾乎是怕了他。一旦不小心把他親醒了,霍相貞可是沒有善後的本領。
於是在系完紐扣之後,他俯身輕輕嗅了嗅白摩尼的亂頭髮,然後直起腰,無聲無息的走了。
省長又來了,和霍相貞商議全省的稅務問題。省長主政,沒有兵權,所以不敢和督理分庭抗禮。督理不發話,省長不敢做主。等到和霍相貞商量出眉目了,霍相貞告了辭,改由秘書長出面待客。
省長經營著糧食被服生意,有省內各軍做他的主顧,而且完全不納捐稅,秘書長買官賣官,他也多少可以分惠些許。橫財發得冒了沫,自然沒有一人獨吞的道理,所以到了年末,他按例來向督理進貢。
督理是眾所周知的不管錢,所以省長有了具體問題,還得和秘書長談。秘書長的身份,已經和督理夫人差不許多,霍府上下的大小事情,全都由他一手掌握。將一張支票奉到秘書長面前,省長陪著笑,低聲說道:“滙豐銀行,一百萬。”
秘書長抄起支票一看,也是微笑,但是不置一詞,因為支票是給霍相貞的,不是給他馬從戎的,所以他公事公辦即可,無需特別示好。
等到省長走了,馬從戎揣著支票去了書房:“大爺,今年還是一百萬整。”
霍相貞對於錢,一直是沒什麼概念。聽了馬從戎的話,他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然後繼續拆解手中的勃朗寧手槍。
馬從戎又問:“大爺,年末了,用不用給您報一次賬?”
霍相貞抬頭看他:“家裡鬧虧空了?”
馬從戎立刻搖頭:“沒有沒有,咱家哪能鬧虧空。”
霍相貞繼續研究他的槍:“我現在沒時間聽,有工夫再說吧!”
馬從戎給他沏了一壺熱茶,然後靜靜的退了出去。獨自一個人下了樓,他走在鋪了薄雪的石板路上,走得挺來勁,兩條胳膊隨著步伐甩來甩去。霍相貞對他是無計可施,他對霍相貞也一樣的無可奈何。照理來講,霍相貞隔三差五的就把他教訓一頓,他應該對這位大爺懷恨在心才對;可是教訓歸教訓,霍相貞同時又對他是無比的信任,把整個家業全交給了他打理。每每想到此處,馬從戎就要苦笑,認為自己拿這個傻大爺是真沒轍。
馬從戎去了一趟東交民巷,到銀行兌出鉅款,重新存進了幾張摺子裡。這麼大的款項經了手,他心想自己怎麼著也得回去再向大爺報告一聲。雖然報告也是白報告,不過閒著也是閒著,沒話找話的和他扯扯皮也是好的。
然而到了霍府之後,他迎面卻是先遇到了白摩尼。白摩尼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