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部分(1 / 4)

小說:他的劫作者:尼羅 作者:垃圾王

別墅裡開了中午飯,全是清淡的山野風味,老頭子見了霍顧二人的情形,料想他們絕無把酒言歡的可能,所以不偏不倚的擺出兩桌飯菜,讓他們各吃各的。霍相貞心中憋氣,然而表面一派自然,只是一頓吃了大半盆涼拌野菜,因為聽說這東西是敗火的。

在霍相貞大嚼野菜之時,顧承喜已經吃飽喝足。走到房門口站住了,他脫了西裝上衣,把襯衫袖子也向上挽過了肘際。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個紅嘴桃子,他面朝著霍相貞那一國的方向,開始吃桃。

桃子熟透了,一口咬下去,甜蜜的汁水立刻橫流。顧承喜吃得吸吸溜溜,牙齒不閒著,舌頭也要對著桃汁圍追堵截,把個桃子吃得有聲有色。裴海生人在房內,第一次見識這麼熱鬧的吃法,硬是沒聽出他吃的是什麼。後來忍不住走了出去,他正好見到顧承喜把一枚大桃核吐進了手心裡。

裴海生不聲不響的轉頭又回了房,心裡有些難受,因為軍座這個吃相實在是太不體面了——軍座時常就會“不體面”一次,讓人防不勝防,比如在北平飯莊子裡被人打得口鼻流血,比如在中天門嬉皮笑臉的向人撩閒,比如方才驚天動地的吃桃子。裴海生原來也沒發現他毛病這麼多,現在發現了,而且是越發現越多。每多一樣,他心裡就難受一次,像被人抽了個嘴巴似的。

裴海生擰了一把溼毛巾,想送給顧承喜擦擦手和臉。拿著溼毛巾走到顧承喜身邊一看,他發現顧承喜手裡又多了一大瓣西瓜。顧承喜那麼高大,那麼醒目,堂而皇之的彎著腰伸著嘴,呼嚕呼嚕的在西瓜上來回拱,彷彿只是一晃腦袋的工夫,西瓜就成了西瓜皮。把西瓜皮隨手一扔,他直著眼睛打了個飽嗝。

裴海生無可奈何的低了頭,同時把毛巾遞了過去:“軍座,給您。”

顧承喜接過毛巾展開了,一把擦出了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皙面孔。裴海生偷眼看著他,見他時而像人時而不像人,千變萬化,神鬼莫測,簡直折磨死自己了。

顧承喜覺得很痛快。

他知道自己如今這幅德行,在霍相貞的眼中,一定是十分不討人愛。可這是他的真面目,好不好的,他就這樣。當然,如果有用的話,他也可以繼續對霍相貞裝孫子;問題是裝孫子沒有用,既然沒用,那索性就徹底不裝了。

溜溜達達的穿過整座庭院,他直奔了霍相貞所居的東廂房。東廂房是高低參差的一排屋子,配著遠方的雲霧與近處的花木,很有一點畫意。幾扇房門全開著,內中簾櫳層疊曲折,總有士兵進進出出,然而不見霍相貞的身影。

剛到門口,他便被安德烈攔住了。

安德烈剛洗了個涼水澡,渾身散發著溼冷的香皂氣味,像只毛烘烘水淋淋的大動物,藍眼睛也是冰冷的玻璃珠子。靜靜的盯著顧承喜,他不說話,單只是盯。而顧承喜迎著他的目光,卻是滿不在乎:“小黃毛兒,進去向你們大帥通報一聲,說顧承喜來了,問他見不見。”

安德烈直接搖了頭,同時從喉嚨深處咕嚕出了聲音,含混嘶啞,乍一聽不知是哪國話:“不見。”

他是個很年輕的面貌,這一聲卻是滄桑到了七老八十的地步,並且含著勃勃的怒氣。顧承喜知道霍相貞的副官都是懂禮數的,所以聽了安德烈的回答,他不禁怔了一下,隨即心中酸溜溜的泛了醋意:“怎麼著,你給他當家了?”

安德烈沒聽懂“當家”的意思,但是不假思索的點了頭。隨便它是什麼意思吧,總之他不許顧承喜邁過這道門檻。他是個遲鈍柔軟的性子,對於一切都像是不很在乎,然而總忘不了上一年的除夕夜——這個人,曾經那樣侵略過他們,那樣侮辱過他們!

顧承喜是安德烈最具體、最唯一的敵人。他從離開祖國開始,就始終是含恨而活,恨誰?說不清楚,那是太宏大的一場浪潮,太激烈的一個時代,而他沒辦法和整個浪潮與時代為敵。恨是真的,敵人是模糊籠統的,直到那天夜裡,顧承喜不請自來。藍眼睛中射出了兇光,他想用他的拳頭把顧承喜砸碎。

顧承喜也覺察出了他驟然生出的殺意,正當此時,房屋深處門簾一挑,霍相貞帶著幾名高大衛士走了出來。山中涼爽,霍相貞換了一身淺色獵裝,單手又拎了一件燈芯絨厚外套。抬頭看著門外的顧承喜,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待到走到安德烈身邊了,他把外套往安德烈懷中一扔,同時側身擠出房門,頭也不回的呼喚一聲:“走了!”

安德烈收回目光答應一聲,然後一邊穿外套,一邊跟上了霍相貞。而顧承喜見霍相貞對自己是視而不見,便轉身追著問了一句:“你上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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