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白白淨淨的,還是先前的好模樣。
“海生!”他停在裴海生面前,笑眯眯的想要去摸對方的腦袋,不料裴海生忽然一抬頭。雙方這回結結實實的打了個照面,顧承喜臉色一變,當即向後退了一步:“哎喲我操!你——你這是——”
裴海生靜靜的看著他,右眼沒了紗布的掩蓋,沒遮沒擋的和左眼一起睜了開,本來是烏黑的瞳孔,如今卻是變成了渾濁的灰色。
隨即垂下眼簾低了頭,裴海生低聲說道:“抱歉,卑職讓軍座受驚了。”
顧承喜雙手叉腰,看怪物似的盯著他看了半天,末了發表了議論:“你這眼睛,往後就這樣兒了?”
裴海生一點頭:“是,就這樣兒了。”
顧承喜皺起眉毛:“不是我說,你這德行真不怎麼樣,都不如那臉上落了疤瘌的順眼。落了疤瘌至多是醜,你呢,你這灰眼珠子可是有點兒嚇人。”
話音落下,他一拍腦袋,轉身進了隔壁的會議室。裴海生標槍似的站直了,聽他在會議室裡翻箱倒櫃。不出片刻的工夫,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回來,抬手將一副墨晶眼鏡架上了裴海生的鼻樑。然後挑著下巴抬起了對方的臉,顧承喜歪著腦袋又端詳了一番,隨即一點頭:“哎,這回看著就好多了。”
裴海生的臉很白,嘴唇也沒血色,整個人像是一座雪雕:“軍座怎麼一直不回山東?”
顧承喜沒接他的問題,直接說道:“我這兒現在用不著你,你的兵也跟著王參謀長走了。我打算過完年再回山東,所以你也甭等我。我給你放個假,你出去玩玩也好,回家找參謀長也好,隨便。”
然後用中指和食指一彈裴海生的胸膛,顧承喜心不在焉的又道:“我走了,你也走吧!別愁,瞎都瞎了,愁也沒用。年後給你升個官兒,讓你當團長,高興了吧?”
話音落下,裴海生沒見高興,顧承喜倒是把自己說高興了。一隻手插進褲兜,他一邊掏煙盒,一邊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向了門外。邁過門檻的時候,他將一根香菸叼到了嘴上,隨即扭過頭去,由副官劃火柴給自己點了火。霍相貞的肺炎剛剛好轉,他不敢在屋子裡抽菸。如今既然出來了,正好順路過過煙癮。
裴海生望著他那搖頭擺尾的背影,隔著墨鏡看出去,整個世界都是陰天。
顧承喜過完煙癮之後,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太不體貼人,可若讓他再掉回頭去安慰裴海生,他又懶怠動彈,沒那個興致。
帶著一身寒氣回了屋子,他搓著手在地上來回的走。忽然停了腳步望向霍相貞,他笑嘻嘻的問道:“哎,你說我這人壞不壞?”
霍相貞一本正經的答道:“壞。”
顧承喜在炕前彎了腰,把腦袋伸到了霍相貞面前:“特別壞?”
霍相貞思索了一瞬,然後說道:“特別壞,但是還沒有壞到底。”
顧承喜笑了:“沒看出來,你還挺了解我的。我當年窮,又窮又懶,小事兒看不上,大事兒輪不著。窮到沒招兒了,就開始想邪主意。坑蒙拐騙偷,我全乾,但我只謀財,不害命。”
霍相貞沒出聲,心想坑蒙拐騙偷就已經夠下三濫了,你還想怎麼著?
顧承喜脫了皮鞋,一個箭步跳上了炕。擠到霍相貞身邊坐穩當了,他側身開始撫摸對方:“讓我看看你這兩天又長了多少肉。”
霍相貞自己低頭看看大腿:“胖了不少。”
隔著一層綢緞褲褂,顧承喜的手緩緩遊走。呼吸撲著霍相貞的耳根,顧承喜漸漸的開始心慌氣喘,褲襠裡的小兄弟也打起了立正。
時機未到,急躁不得。顧承喜半閉了眼睛,簡直是在享受眼下這一刻的蠢動和渴望。霍相貞握住了他的手,不許他往自己的下三路走。他便由他握著,單是手握著手,也有一番意趣。
緩緩的壓制住了慾火,顧承喜願意耐下心來,設溫柔的法,遂自己的願。
171、開門紅
臘月二十九這天,顧承喜給霍相貞剪了頭髮。
霍相貞這兩年一直是剃著寸頭,頭髮短慣了,略長一點就不舒服。顧承喜看他總摸腦袋,便自告奮勇,要為他解除煩惱。霍相貞見他底氣十足,彷彿是頗有一點手藝,便答應了。結果顧承喜出手不凡,將他的煩惱和頭髮一起解除,只給他留了個斑斑駁駁的喇嘛頭。
屋子裡沒有大鏡子,霍相貞是在他大功告成之後,才得以起身欣賞了自己的新面目。雖然他不是個要漂亮的人,可是前後左右的將腦袋照了一圈之後,他像吞了一口黃連似的,苦著臉搖頭嘆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