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霍雲樸這一支隊伍抬著野豬走出森林,除了野豬,還有幾隻野兔子和一隻鷹。這一趟來就是為了打獵,所以他在草原上紮了營。營房是一大片蒙古包,蒙古包外旌旗招展,隔了幾里地都瞧得見。霍家祖上不過是個窮武官,如今託革命的福,才出了個上將軍。霍上將軍作為一位老新貴,因為太志滿意得了,所以時常恨不能昭告天下,讓全天下人都來向他老人家頂禮膜拜。除此之外,他還另有一份想做太上皇的野心——自己年紀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家裡有個老來子,倒是還可以指望指望的。
他回來了,安如山一行人也回來了,狍子沒打著,只打回了兩隻梅花鹿。安如山又另遞給了霍雲樸一隻小酒壺:“大帥嚐嚐,好東西!”
霍雲樸擰開壺蓋低頭嗅了嗅,然後仰頭灌了一口,眼看連毅站在一旁,他把酒壺向前一送:“小連,來一口。”
連毅沒說什麼,接過酒壺喝了一口。壺裡是攙了鹿血的烈酒,滋味並不好。把酒壺遞還給了霍雲樸,他輕飄飄的笑問:“大帥龍精虎猛的,還用這個?”
安如山已經洗手洗臉去了,只留下了霍雲樸和連毅兩個人。聽了連毅的話,霍雲樸咧嘴一笑,低聲問道:“小兔崽子,你聽誰說我龍精虎猛?”
連毅垂下眼簾,美滋滋的一點頭:“太多了。”
霍雲樸又灌了一口酒,然後擰著眉毛撥出一口酒氣。低頭擰嚴了酒壺的蓋子,他彷彿是無可奈何,搖著頭又是一笑。
他笑,連毅也跟著他笑。走投無路了,只能是笑。霍雲樸是金剛不壞之身,而他自不量力的總想撞碎了他,碎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痴到這般地步,值得一笑。
霍雲樸對誰都好。
晚上在蒙古包外點了篝火,烤野豬肉。霍雲樸坐在首席,連毅和陸永明分列左右,安如山坐在末席,肉還沒熟,他已經吃得滿嘴黑灰。雪冰蹲在霍雲樸面前,想要伺候大帥烤肉。然而待到一塊野豬肉熟了,霍雲樸只用刀子切下一片嚐了嚐,然後就讓雪冰自己端著肉找地方吃去。因為“半大孩子容易餓”,而自己是個老頭子,早吃一口晚吃一口沒關係。攆走了雪冰之後,他用鐵叉子穿了肉塊繼續烤。及至烤得油水滴答了,霍雲樸取下鐵叉,給了陸永明一塊肉,又給了連毅一塊。
陸永明不愛吃肉,象徵性的只咬下一絲。連毅倒是連著嚐了好幾口,末了扭頭告訴霍雲樸:“大帥,肉裡沒熟,還帶著血。”
霍雲樸沒回答,直接又給了他一塊吱吱冒油的野豬肉,順手他把咬剩一半的肉塊拿過來塞進了嘴裡。三嚼兩嚼的嚥了下去,他端起大碗,咕咚咕咚的又喝了幾口燒酒。陸永明看了他的胃口,當即做出讚美,預計大帥可以活到一百歲。連毅聽聞此言,也端碗喝了一口燒酒,心想他若是活到了一百歲,我這輩子就算完了。
霍雲樸被陸永明說高興了,開始興致勃勃的談天說地,從野味聊到海鮮,最後他扭頭對著連毅笑道:“咱們去年在山東吃的那頓螃蟹,真是好!”
連毅微笑著翻了他一眼:“去年你沒帶我去山東。”
霍雲樸很驚訝:“那我帶誰去的?”隨即他隔著火堆對安如山喊道:“小山子!去年是不是你跟我去的山東?”
安如山滿嘴是肉,只剩了搖頭的份。於是陸永明淡然答道:“大帥,是我。”
緊接著他笑眯眯的又輕聲補了一句:“螃蟹好,娘們兒也不錯。”
霍雲樸開始嘿嘿的笑。連毅聽在耳中,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冷颼颼的說道:“下次有機會,大帥也帶我去一趟。”
霍雲樸很痛快的一點頭,正要回答,冷不防安如山在火堆後頭忽然開了口:“應該去,山東的爺們兒也不錯。”
此言一出,陸永明先笑了,一邊笑一邊抬手去指安如山:“你是不是喝多了?”
安如山的確是喝多了,一聽陸永明的笑語,他略略的回過了神,知道自己是失了言,連忙把頭一低,繼續吃肉。而連毅坐在火前,一張臉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斜著眼睛瞟向霍雲樸,他發現霍雲樸也在笑。
他愛霍雲樸,可是不耽誤霍雲樸嘲笑他。
酒喝到一半,開始有草原姑娘圍著火堆唱歌跳舞。姑娘們都不好看,可是衣著鮮豔,全有一身結結實實的肉。霍雲樸一見姑娘就來了精神,肉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起身就衝進了姑娘堆裡。他是個活潑的性子,在家裡像座活牌坊似的,一出家門就原形畢露。一邊跑一邊單腿蹦著脫了馬靴襪子,他效仿草原上的小夥子,挽起褲腿光著腳,挽著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