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惹出過多少亂子?再有一次,我抽死你!”
馬從戎笑著握住了他的手:“大爺,您提前告訴我,今年給我多大的紅包?”
霍相貞抽出了手,又不耐煩了:“你想怎麼著?還要跟我討價還價不成?”
馬從戎向他挪了挪:“不是,大爺,您早早的告訴我,我不是能多高興幾天嗎?”
霍相貞把另一隻手伸向了他:“別扯淡了!一隻手讓你擺弄了整一上午,你這是伺候我來了,還是拿我消遣來了?你快點兒幹,幹完了我好下溜達溜達。”
馬從戎慢條斯理的說道:“大爺別急啊,還有兩隻腳呢!”
霍相貞當即向後一靠,拖著長聲嘆道:“唉……”
馬從戎看他急得直蹬腿,立刻忍笑低下了頭,繼續給他剪指甲。
轉眼之間,春節來到。霍府雖然只有一位正經主子,然而人丁卻是要多少有多少。馬從戎按照往年的慣例,用松柏青枝和彩色電燈裝點了整座府邸,大紅燈籠和綵帶花球自然也不缺少。廊簷下面掛著長串的萬國旗,隨著寒風輕輕的飄。入夜時分,燈光全開,整座霍府明亮繽紛,如同琉璃世界一般。
守歲的時候,霍相貞下了,站在旁的遊廊中向遠處望。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馬從戎。其餘的副官勤務兵,包括元滿,年紀輕輕的全帶著孩子心性,剛進臘月就惦記上了秘書長運送回來的煙花爆竹。煙花爆竹全是專門定製的,出了霍府的門,他們有錢都沒處買去。大過年的,霍相貞希望所有人都歡天喜地,所以早早的發了話,讓他們自己玩去。
他不愛玩,彷彿生下來就成了年,一輩子沒天真爛漫過,不知道“玩”的好處。遠方升起了一顆顆火流星,飛到半空炸成一朵朵紅牡丹。紅牡丹年年看,也看不出特別的美,不過正因為是年年看,所以即便不美也得看,不看總像是沒過年。
霍相貞默默的看了良久,紅牡丹還在一朵一朵的開,鮮豔的硝煙瀰漫了夜空,夜空也被花朵的餘光染成了大紅色。忽然對著馬從戎一側身,他從黑大氅中伸出了一隻手,指間夾著個薄薄的紅紙包:“你的。”
馬從戎微笑著撥出了一口白氣:“謝謝大爺。”
然後他接過紅包開啟封口,從中抽出了一張支票。展開支票看了看,他笑得有些心神不定——空白支票。
霍相貞轉向前方,低聲開了口:“自己填。”
馬從戎捏著支票,聲音有一點顫:“大爺……”
霍相貞望著漆黑天幕上的紅牡丹,心裡很坦然,感覺自己對得起一切人。夜風凜凜的撲面而來,他紋絲不動,黑色大氅隨風飄起,柔曼的拂過了馬從戎的手背。馬從戎反手想要去抓,可是手指凍僵了,只抓了個空。
春節過得喜氣洋洋,霍相貞吃得好睡得好,肋骨長結實了,也不再隔三差五的鬧頭痛。如此到了四月份,北京剛剛有了春暖花開的意思,戰火卻是已經迫到了眉睫。如今控制政府總攬全域性的人,乃是奉天的張老帥。霍相貞是絕不敢和老帥抗衡的,老帥一發令,直魯聯軍立時開始舉兵南下,直奔了江蘇安徽——再不有所行動,國民革命軍就要打進山東了!
當初結盟之時,霍相貞請段中天出任了聯軍總司令。如今戰火燒到了家門口,段中天責無旁貸,自然也是挑起總司令的大旗,先人一步的進了江蘇。
霍相貞落後了一步,親自率領了一個軍。近一年他是瘋狂的招兵,安如山和陸永明全都升了軍長,他的寶貝第四旅也先成第四師,再成第四軍。有的軍是名副其實,有的軍則是東拼西湊。東拼西湊的,被他派給段中天了,名副其實的,比如安如山部,則是留在了家裡坐鎮。而他既然親自兼了第四軍的軍長,第四軍自然得分秒不離的跟著他。帶著浩浩蕩蕩的幾萬人馬,他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而在他進入山東地界的第一天,護國軍的總司令連毅和副總司令顧承喜聯名發表通電,宣佈“革命”!
於是第四軍的南下路線略作調整,對護國軍宣了戰。
宣戰的當天,顧承喜正在濟寧縣的家中吃午飯。革命的成本並不算高,連毅花了幾萬塊錢,把全軍的領章帽徽旗幟全換成了青天白日,然後通電一發,開始革命。
對於革命一事,顧承喜始終是有些懵懂,並且不甚痛快,因為連毅的一言堂越搞越大,對自己已經具有了一定的威脅性。到底革不革命,他其實還沒有考慮清楚;然而連毅斬釘截鐵的直接替他做了主。在北京政府的地盤上鬧革命,那不是明擺著找打?果不其然,霍相貞的炮口對準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