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從戎彷彿剛回過神似的,攆著他問:“大爺這回和白少爺見面了嗎?”
霍相貞往書房裡走:“沒見。”
馬從戎隨著他進了書房:“怎麼不見一見?”
霍相貞坐到了大寫字檯後,抬眼去看馬從戎:“囉嗦,出去!”
馬從戎微笑著一躬身,退出書房吃餃子去了。
馬從戎不動聲色的開始胡吃海喝,大補了三天之後,他的白皙面板有了光澤,黑眼珠子也透了亮。這天傍晚,他鼓著一肚子湯湯水水下了樓,想要進行飯後的散步。然而剛剛出了樓門,他便看到了霍相貞。
霍相貞站在小樓附近的一棵老樹下,正在獨自玩籃球。兩根樹杈之間綁了個鐵圈,算是籃筐。他人高馬大的騰挪跳躍,很靈活的拍球運球投球。馬從戎停了腳步,靜靜的看他——將要滿三十歲的人了,卻還存著一點小少年的心,而且是個孤獨的小少年,因為元滿沒了。
夏日的傍晚,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刻,放到先前,正適合霍相貞和元滿舞刀弄棒,或者到花園子裡打網球。馬從戎看他一個人玩得怪可憐,頗有意給他做個伴。但是退一步想了想,馬從戎又自認為沒有陪著他撒歡的本領與力量,一旦強行上陣,很有受傷的危險。
馬從戎若有所思的旁觀良久,最後上前幾步,他開了口:“大爺,歇一會兒吧!”
霍相貞停了動作,面紅耳赤的託著籃球轉向了馬從戎。汗水順著他的鬢角往下淌,眉毛睫毛也全潮溼了,顯得異常濃黑。彷彿是很意外於馬從戎的到來,他盯著對方看了半天,一邊看,一邊喘,傻頭傻腦的沒表情。
馬從戎對他笑了,想抱抱他,拍拍他。可憐見的,一個人玩。
馬從戎留了心,要給霍相貞找個皮糙肉厚的新伴兒。
霍相貞不知道他憋著個新款的馬屁,也不理他。裝甲列車闖了一趟山東,無往不勝,只最後敗了一次,把自己敗成了俘虜。總而言之,鋼鐵傢伙還是有用,只是總控全域性的工程師死了,倒是一樁棘手的麻煩。
霍相貞讓馬從戎和安如山去尋覓好工程師,不拘國籍,中西皆可。發話後的第二天,馬從戎像個騾馬販子似的,把位金髮碧眼的白俄青年領到了霍相貞面前。霍相貞見青年至多也就是二十歲上下的年紀,不禁莫名其妙:“他是你給我找的工程師?”
馬從戎笑道:“不是不是,我給大爺找了個伴兒。大爺閒了的時候,可以和他練練拳腳。”
霍相貞沒想到馬從戎如此不務正業,當即想對他本人先練練拳腳:“你——”
馬從戎笑眯眯的繼續介紹:“他叫安德烈,原來是安軍長的衛士。您別看他現在只是個小兵,要是俄國不鬧革命的話,他早襲爵了。”
霍相貞見了馬從戎沾沾自喜的樣子,不由得哭笑不得:“馬從戎!我讓你去找工程師,你可好,給我弄回了一位爵爺!”
馬從戎態度很好:“大爺您息怒,我一直在找工程師,這位爵爺只是我捎帶手弄回來的,沒耽誤正經工夫。您和他練練把式摔摔跤,既能強身健體,又能解悶,實在是比打籃球強。您說是不是?”
霍相貞不耐煩的連連揮手:“什麼屁話!帶著你的爵爺滾出去!”
霍相貞終日忙碌,先把自己的衛隊重新恢復了規模,又讓三輛裝甲列車駛向天津,在津浦大廠接受檢修。除此之外,他也去面見了張老帥,因為打仗沒打好,所以被張老帥罵了一頓。罵就罵了,他自認該罵,心悅誠服的沒有話說。
天氣越來越熱,江蘇守軍已經把革命軍徹底逐到了長江南岸。段中天和霍相貞是一起得意了,護國軍也偃旗息鼓的沒了動靜。
顧承喜從寧陽縣回了濟寧縣。無所事事的坐在屋裡喝了小半天的酒,他心中半明半昧的,又有了點神魂出竅的意思。天熱,酒也熱,他喝得汗流浹背。
小林看出他是有心事,但是思來想去的,不知道他盤算的是哪一齣,於是忍不住罵道:“看你那個半死不活的賊樣,你能不能出去遛遛你的腿,別總坐在屋裡灌黃湯?”
這句話挺有效果,他真把顧承喜罵出去了。等到顧承喜出了門,他又踩著門框往外看。顧承喜走路直晃,小林怕他半路摔跤。
顧承喜挑著陰涼地方往前溜達,九曲十八彎的拐了一陣子,他在一處長廊中見到了白摩尼和杜家雙胞胎。
白摩尼穿著一身淺綠的絲綢褲褂,面頰卻是紅撲撲的。他拄著手杖,靠著長廊闌干半站半坐。雙胞胎一邊一個,嬉皮笑臉的搶著對他說話。忽見顧承喜來了,雙胞胎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