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形勢,心裡有些發毛,甚至懷疑自己是站錯了隊。正在他心慌意亂之時,新戰報又來了——霍相貞在魯西接連大捷,已經攻克菏澤,直奔濟寧。
顧承喜端坐在辦公桌後,一顆心在腔子裡跳了個亂七八糟,但是強迫自己穩住了——這個時候想換陣營,已然晚矣。
既然如此,不如靜觀其變,戰爭剛剛發動,後頭變數還多著呢!
顧承喜內心動搖、表面鎮定。與此同時,霍相貞倒是越發堅定了立場。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這些小兵沒有辜負了他,上了戰場是真肯打,也真能打。如今他是從魯西往北去,閻錫山的晉軍則是從魯北往南來,雙方分頭行動,要取山東。而看目前的成績,他的隊伍絕不比晉軍差。
傍晚時分,他坐在一隻大浴桶裡,閉著眼睛泡熱水澡。李克臣剛剛告辭離去,人走了,帶來的訊息卻還在他的腦子裡一遍一遍的迴響——閻錫山許給了他一個省主席,山東省主席。
回不了河北,山東也是好的,也是合乎他理想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低頭把臉埋入水中。如此直過了兩分多鐘,他忍無可忍的猛一抬頭,甩出了一股子溫暖的浪花。抬手一抹臉上的熱水,他閉著眼睛向後一靠,一邊喘息,一邊微笑。
雖然只是許諾,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憑著閻的身份,還沒有必要對他講空話許大願。抬起雙臂搭上浴缸邊沿,霍相貞睜開眼睛,長長的又吁了一口氣,幾乎想喝一點白蘭地。
思路圍著白蘭地拐了個彎,直接奔向了白摩尼。前幾天他得知白摩尼跟著連毅去了安徽,氣得當場罵了娘,不是罵白摩尼,是罵連毅——他在開戰前都知道把馬從戎攆迴天津呢,連毅活了偌大的年紀,居然就敢帶著個小瘸子往前線跑。姑且不提戰場上的危險,只說開炮時那種山搖地動的巨響,他認為,就得把摩尼嚇個跟頭!
但是他人在山東,罵什麼都沒有用,所以只希望戰爭儘快結束,自己能在山東和小弟重新安一份家。
一個熱水澡沒泡到頭,霍相貞被一封急電驚出了浴桶——連毅所在的皖北戰場發生了兵變!
怕什麼來什麼,霍相貞恨不能飛去皖北,一把捏死連毅。及至到了凌晨時分,訊息越來越確實了,當真是兵變,而且兵變規模極大,聯軍被俘了五六千人,個別部隊甚至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又過了兩三個小時,在天光大亮的時候,最新的一封戰報讓霍相貞稍稍放了心——連毅到底是有兩下子的,儘管情況是這樣的危機,但他竟然還有本事全身而退,帶著他的大部隊撤進了亳縣。
霍相貞把這封戰報看了又看,末了往床上一倒,睡著了。
霍相貞熬了一夜,可以補眠;同在皖北熬夜的顧承喜卻是強打精神,不敢閉眼。連軍自從退進縣城之後,因為怕被包圍,所以立刻重整旗鼓向外衝鋒。顧承喜不怕別的,只怕連毅手下的騎兵。親自上了戰場,他發了瘋拼了命,硬是把對方的騎兵一次一次硬攔了回去。一邊攔,他又一邊派出工兵團,圍著縣城挖起了壕溝。人攔不住人,溝卻攔得住馬,用壕溝把縣城圍住了,看他騎兵還怎麼衝?
煙熏火燎的坐在戰壕裡,顧承喜用一隻鐵殼水壺喝熱咖啡,旁邊陪著他的人是裴海生。裴海生也是灰頭土臉的模樣,和他坐得肩並肩腿挨腿。約莫著他把咖啡喝足了,裴海生跳出戰壕,給他拿回了兩個白麵饅頭。
顧承喜伸出髒手,接了饅頭就往嘴裡填。一口饅頭哽到喉嚨口,他心中無端的震動了一下,忽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遠近升騰著一縷縷的硝煙,天是陰的,明明不冷,然而讓人總感到涼。一使勁把饅頭嚥下去了,他終於回憶起了往事——那年,也是打連毅,也是在戰壕裡,他陪著霍相貞吃饅頭。
那時候是冬天,是真的冷,然而心裡熱,再冷也不算冷。那一仗他立了功,從此贏得了霍相貞的青睞。霍相貞呆歸呆,其實也有一點孩子性,偶爾會跟他動手動腳的鬧著玩,手腳沒輕沒重的,總像是要鬧出他的內傷。有一次不知是怎麼搞的,霍相貞一屁股坐上了他的胸膛,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當場就是神魂出竅,氣都斷了。
顧承喜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一口咖啡,又吃了一個饅頭。沒吃飽,但是不吃了,拍拍手爬上地面,他咆哮著催促工兵加把勁,又指揮炮兵各就各位,隨時預備著往縣城裡轟。
裴海生站在戰壕裡,戰壕挖得很深,讓他只露出了肩膀和腦袋。視線追著顧承喜的兩條小腿,他緩緩的往上看,看大腿,看屁股,看腰身,看胸膛。
他承認自己對軍座是入了迷,又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