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說:“那哪成,老頭子說什麼也要親自來,”她壓頂聲音說,“反正也是國家給安排吃住,我也過來照顧他。”
陳建林不知道說啥好。
彥蘊城從行李裡拿出一個用報紙包著的卷軸,遞給陳建林,“這個是昨天收到的,彥清出事前寄給你的。”
是了,陳建林想起來,彥清是說過要送他一幅畫的。
他有點顫抖著一點點攤開那畫布,金色的湖泊,璀璨得讓人睜不開眼,然後在那背景裡,一個人的背影坐在湖畔。”
陳建林看著,突然就淚流滿面。
他認出那畫上看風景的人是誰了,那個是自己啊。
他曾經說過也想五湖四海地看風景,彥清就把他畫進風景,而彥清就看著這樣的風景和風景裡的自己,這幅畫裡畫的是一個人,可是卻是兩個人的事。
可是現在的彥清到底在哪裡呢?未來他們是否還能在一起看風景?
陳建林哭咧咧地拿著畫去找晉波商量,他也不知道要商量什麼,這種無助和恐慌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只有同在這裡的晉波才更能理解。
晉波在聽他絮叨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陳建林最後也注意到這點,“怎麼了?”他停下來緊張地問,要知道晉波的訊息要比他靈通,他上面有人,外面也有人。
晉波沉默了下,緩緩說,“海鷗在進入湖區後手機也聯絡不上了。”
“不是據說整個湖區的通訊系統都暫時癱瘓了,不是人都遭遇不測。”
“那邊商會的副會長說海鷗曾經用有線電話和她聯絡過,說已經找到彥清,不過……”
“找到了?!……不過怎樣?!!”
“好像受了點傷。”
“受傷?傷到哪裡?嚴重麼?”
“這個還不清楚,我已經和那邊負責組織營救的商會副會長聯絡上,請她多加照顧。不過事情到底怎樣還要看運氣了。”
“那……那他們能跟明天的飛機回來嗎?”
“不知道。”
陳建林霍然站起來,“我看我還是要去把他接回來。”
晉波說:“你就算再著急也上不了飛機的。”
那邊等待無比煎熬,這邊營救爭分奪秒。政府派的包機終於在已經差不多封閉的機場降落了,中國公民憑護照等身份證件就可以登機。
商會則早一步有組織有紀律地僱傭當地某軍隊把用軍車把人護送至機場,一路上大家大氣都不敢出,耳邊還時常聽到外面的槍彈聲,就是寂靜的時候也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戰爭像一隻怪獸,不論貧富美醜國籍地吞吃人的性命。
離景海鷗當初說的四十八小時期限已經不遠了,副會長派人守在電話旁,始終沒有得到他的進一步聯絡。她一方面固然是受了關係方的拜託,然而心裡也很佩服那個很講義氣的人,她焦急地看著表,最後一班發往機場的車在十分鐘之後就要離開,否則的話就趕不上飛機。她衷心希望奇蹟可以在這短短的十分鐘內發生,景海鷗會突然帶著他的朋友從飛馳而至的車上下來,大聲宣稱:我回來了!
十分鐘後,望著揚起滾滾灰塵而去的裝甲車,副會長的心沉了下去。
景海鷗和他的朋友生死未卜。
在被困人員家屬被集中在一起聽第一批被解救人員名單的時候,晉波和陳建林因為上面有人早已經拿到手那份名單,所以他們比誰都清楚地知道——那兩個人並不在飛機上。
陳建林暴走了,淚奔了,指天指地要不顧一切去那裡親自尋找。
晉波也覺得頭皮發涼,然而他還是比較能沉得住氣的,安撫陳建林說:“你不要衝動,我去想想辦法。”
於是在第二家包機起飛前,晉波動用了各方面的力量,終於在最後關頭弄到了兩張臨時機票,且是以醫療隊的名義。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據說第二批被解救的人員並不是很多,這架飛機在歸航的時候不會滿員。即使滿員的話……他們只要有站票就好了。
掩人耳目地穿著白大褂的晉波和陳建林在一個角落裡互相安慰著——主要還是晉波安慰陳建林。
陳建林說:“他受了什麼傷,嚴不嚴重也不知道,即使小傷,在那裡自然是沒有藥的……”越想越悲憤。
晉波安慰他:“既然人已經找到了就好,海鷗會想辦法的。”
陳建林繼續悲憤:“發炎了怎麼辦!”
晉波說:“也不定就沒有藥。”
陳建林哽咽地說:“併發症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