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為了供我出國讀書我爸爸賣掉了他和李老師和彥予住的房子,結果我卻讓他那麼失望……”
“我知道你心裡愧疚,可是一碼是一碼,補償也要用對方法——如果今天是你爸爸要買房子,我二話不說,明天就去全額付款,可是那個是你異母弟弟,他為你做過什麼?你又欠了他什麼?”
“可是他是我爸爸身邊長大的,他的事情某種程度上就是我爸爸的事,不看彥予,看我爸爸的面子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誰說袖手旁觀了?不是說給付一半首付嘛!但是不能全給。”
彥清抱著肩膀,彎下腰手肘擱在膝蓋上,低聲道:“如果我是一般的兒子也就罷了,一半也沒什麼,可是我——你知道的,我不僅僅荒廢了學業,出櫃,還……接受了我媽媽的遺產……我爸爸明明已經那麼傷心了我還……”
陳建林煩躁地擼了下腦袋,低沉地吼,“你怎麼還想不明白?那件事你有什麼錯?你媽就你一個兒子,雖然他們離婚了,你歸你爸養,可是她把遺產留給你你憑什麼不能要?你爸那種‘接受對方的遺產就是情感背叛’的想法是……是自私!”
彥清彎著腰,沉默著。
陳建林霍然起身,斷然道:“對的事情就要貫徹到底,既然我沒錯,這事就這麼定了。”此事的他倒沒一點剛才不正經的氣息了,更像是在職場上那個殺伐決斷的商人。
彥清在沙發上彎著身坐了好久,直起身的時候腰幾乎要不聽使喚了,他扶著腰站起身,木然地想到安迪房間的果盤還沒收,結果開門進去看的時候那孩子正四肢大開地像饅頭一樣睡在床上,旁邊還放著英語書,大概是背單詞的時候睡著了。
彥清給孩子蓋上輩子,關掉燈,拿起果盤,藉著客廳裡的光看那孩子饅頭一樣的輪廓,有點茫然地想著,“到底自己有什麼立場抱怨他辜負了自己的養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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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 彥清的金鎖記 。。。
彥清其實當年並不是非要出國不可。他是為了不和陳建林分開。
他從抑鬱症的陰影中慢慢康復的過程中撿起畫筆,最初只是因為不用跟人交流,很安靜。
後來上了高中,彼時他父親已經再婚,彥予也出生了,彥清就搬出去住校。他對也不怎麼上心,明明小的時候成績還是名列前茅的。
彥蘊城對他的教育問題很有點著急,雖然他再婚了,兒子總歸是他的,想著彥清為了他和前妻的事情一度罹患憂鬱症,心裡也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他和後找的老婆結婚之前有過協議:要對彥清負責,就算以後他倆有了孩子也不能對彥清不負責任。
現在的妻子確實沒有欺負彥清,只不過畢竟不是自己的骨肉,俗話講羊肉貼不到狗肉上,何況彥清那孩子還那麼敏感,不好親近。
所以他搬出去住校彥蘊城雖然覺得說出去不好聽,可是對這個家來說卻是規避矛盾的一個法子。
只是這樣一來他對彥清就更加愧疚,總覺得好像為了自己的新家庭而半拋棄了大兒子一樣。
所以當彥清提出說以後要主攻美術專業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而且這對學習不感興趣的彥清來說不啻為一個很好的出路。
之後就是給他找畫室,找老師,買專業用具,天知道那些油彩和畫布竟然那麼貴。
彥蘊城那時候每天都在忙,不是忙著給小兒子弄奶粉錢就是忙著給大兒子賺油彩錢,在工廠弄不出來錢就接一點私活,一熬熬到半夜。兒子既然生出來了,就是他的責任,他並沒有逃避的意思。
而當兩年後彥清又提出說要去法國求學的時候,彥蘊城家的經濟條件已經不是很允許了。
這幾年的坐吃山空,他沒什麼本事弄大錢,收支堪堪平衡而已,一下子要負擔那麼一大筆留學費用幾乎是不可能的。
彥清也知道,但是他還是向父親提出來了,低著頭。
彥蘊城試探地說:“在國內不是一樣可以學嗎?為什麼非要走那麼遠呢?”
彥清立刻抬起頭把事先想好的說辭拿出來講給父親聽,什麼“F國的藝術和創意課程是全世界最好的”啦、什麼“學畫就是要趁年輕的時候吸收能力才最好”啊、他說了很多,只有真正的理由是決不能提的,那就是——陳建林家裡決定讓他去F國唸書,他姐姐去年結婚跟老公到那邊生活,現在正想辦法把他辦過去。
彥清不想和陳建林分開那麼遠那麼久,他那時候一想到自己的周圍沒有陳建林這個人就覺得害怕,他懷疑是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