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陸飛整個人都還精神恍惚,他想趕快鎮定下來整理資料,卻發現鎖著資料的櫃子打不開,折騰了半天,才發現是自己拿錯了鑰匙。
莫雲在旁邊看著,憂心忡忡地問:“陸飛,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剛才夏總監……難道是在叫你?”
“沒。”陸飛很快地否定,擦了擦冷汗,“他認錯人了,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莫雲瞪著他,顯然不相信他的這番話。其實陸飛自己也覺得這個謊撒的非常蹩腳,可是他又能怎麼樣?總不能抱著莫雲嚎啕大哭控訴夏志英是個慘無人道的強/暴犯吧?
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既不能和莫雲傾訴,也不能找程維算賬。程維並不知道他和夏志英的過節,這件事情根本不能怪程維,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陸飛到底是毫無城府,其實世上又哪有這麼許多造化弄人之事?很多事情都是人為的,只不過獨獨只有他被蒙在了鼓裡。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可謂無比尷尬難熬,在食堂電梯走廊會偶爾碰見夏志英也就算了,不明所以的程維還會淡淡甩給他一疊檔案,扔給他一句:“拿給夏總監簽署。”
如果不是有□的八萬五人民幣做陸飛堅強的後盾,陸飛很可能會直接辭職不幹。
抱著一疊檔案站在了一扇虛掩的原木門前,門上釘著鏤刻著花紋的金屬名牌,雋秀挺拔的楷體銘著“總監辦公室”五個字。
這是夏志英的私人辦公室,陸飛雖然不怎麼關注商界,但紅紗總監的名頭他在報社工作的時候也沒少聽過:今年二十四歲,畢業於著名的S大,曾經去義大利進修,進修期間設計了一款高檔奢華珠寶,參加了巴黎珠寶展並奪得了二等獎,回國後進入紅紗藝術有限公司,成為紅紗的總監。
很好很光輝的履歷,散發著耀眼的上流社會光輝,也許背後還堆了些令人作嘔的鈔票山和關係網,但是那是舞臺帷幕後的東西,沒有人會去關注,所以也不必要去介意。
之前,陸飛從沒有想過那個拎著一盒甜點溫和笑著的大男孩,會和這些流淌著耀眼光彩的字句有任何聯絡。
硬著頭皮推門進去,本以為要和夏志英來個大眼瞪小眼,卻沒料到那個傢伙竟然在辦公時間睡著了。
靠!真的是睡著了,趴在桌上,臉頰枕著胳膊,長長的睫毛如同氤氳開的濃墨,高挺的鼻樑下是一雙厚薄恰好的
嘴唇,果凍般的光潤色澤,有些孩子氣地微微嘟著,不知夢到了什麼,眉尖輕蹙。
陸飛一時間有些無語。抱著那疊檔案站在辦公室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上前,把那疊檔案翻到待簽署的那頁,輕手輕腳地放在了夏志英面前。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環顧了這個辦公室,比起程維近乎潔癖的一塵不染,這裡簡直可以用亂七八糟四個字來點評。
各種圖紙隨手丟在桌上,有些揉成團的畫稿散落在垃圾筒邊,估計是夏志英想做個投射,結果技術太菜丟歪了,也懶得去撿。
辦公桌上擺滿了檔案,還有一盆葉片像手掌一樣肉乎乎的小盆栽放在電腦前,各種有趣的小擺設隨處可見。
……果然還是個小P孩。
突然,陸飛的目光被夏志英壓在手下的半張畫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張人物肖像,畫的很仔細,陸飛崴過脖子看了一眼,立刻就分辨出了上面的人——
非常東方的長相,線條優美流暢的橄欖形眼睛,從眼角到眼尾都如同宮廷畫師手下墨線般流麗,弧度柔和細膩的鼻樑,柔婉含蓄的雙唇微抿著,顯得很有韻味。
是祝霖。畫的非常傳神的祝霖。
陸飛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臟好像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說不上痛,但是,卻逐漸冷透。
忽然就覺得並不是那麼害怕和夏志英打面照了。以前那些心跳加速,尷尬難堪,甚至是莫名的緊張,似乎都隨著心情一起冷冷凍住。
只有在乎一個人,才會在乎之前曾有的過節,才會因為他掌心冒汗,坐立不安,才會為了他東躲西藏,四下逃竄。
如果徹底心冷,便就連逃的慾望都不再有了。
一切想明白之後,陸飛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他和夏志英現在無非就是兩重關係,從年齡上來說,他是夏志英的長輩。從職位上而言,夏志英是他的上司。
不過也不是領頭上司,他根本不用看夏志英的臉色。因為程維這傢伙很變態,他是不會允許自己的直屬部下對別的領導低眉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