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很自信地往池裡推注。雙K在德州撲克裡贏面已經相當不錯,關鍵在於桌上有沒有人扣到雙A,或者有人手裡有同花順子。他不信楚珣還能每次都摸出一副皇家同花順。
羅強仍然冷冷地吸著煙,像是置身桌外。楚公子躍躍欲試,一雙眼盯著羅強壓在黑布墊子下的牌,屏息,眼珠像黑曜石,眼底閃出略微異樣的光芒,那架勢像要用視線把木頭桌子掏個洞,把羅強那兩張牌撬出來。
羅強描摹楚公子的詭異視線,盯了一眼。
邵鈞瞧出來了,手指一點楚珣:小珣兒,不帶你那樣兒玩的!別欺負人哈!
楚珣唇角卷出不懷好意的笑:幹嘛啊鈞兒,啥意思?還不讓我玩兒?
邵鈞眯眼威脅楚珣。
楚珣手指在桌上一劃,聲音帶著磁性:“鈞兒,你們家‘司機’要是輸了錢,也得算你賬上吧?”
邵鈞哼哧著說:“你知道就好,別給我整太大的。”
楚珣笑道:“讓你出血,我怪不好意思的。”
邵鈞心想,三爺爺認識你姓楚的多少年了,我不知道你撅屁股拉什麼屎?!等我回去咬你的……
各家視線緊張地投射到桌上,小禾緩緩翻出三張公牌。
沈博文看見公牌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是那種能反射出屋內所有燈光的亮度,公牌是K,7,4!
沈公子三張K在手,現在已經是一副三條,7和4均是小牌零牌,湊不成順子,他這局形勢大好。
沈公子再推兩萬,楚珣摸著金絲眼鏡邊框,表情勉為其難似的,跟兩萬。
邵鈞下巴架在胳膊上,趴了好一會兒。A,K,Q三張大牌在手沒準能湊個順子,桌上倘若沒有楚公子,他一定繼續加註,但他一直注意楚珣的表情,他直覺楚珣今天叫德州撲克,就是奔著露一手來的,這人一準兒要後發制人。
邵鈞長考三分鐘,向後仰過去,輕鬆地說:“我棄牌。”
楚珣撅了個嘴:“真沒勁。”
羅強吸完一隻煙,皺眉端詳邵鈞,深沉思考了一會兒,加註,繼續。
……
邵鈞瞪了羅強一眼。
他其實想讓羅強跟他一起棄牌,讓楚珣耍沈博文那個冤大頭玩兒去吧。
楚珣的鏡片下閃出不同尋常的細緻的光芒,像是默默品讀對手一張張神態迥異的臉,視線的尾端最終落在羅強臉上。
你還長考?
你還深沉地琢磨?
你一準兒是使詐,想要套注,我就跟你的注,我看你有多大本事,我看你能撐到第幾手……
邵鈞實在忍不住了,離桌出屋。
他們在套間牌桌上賭牌,外面有閉路電視大螢幕,大堂的人全部看得到桌上的牌局。
邵鈞一進大堂,黑壓壓一大片看牌的客人,口哨聲噓聲一片,有一張桌的公子哥兒嚷了一嗓子:“你有A你他媽的棄牌,你傻逼啊!”
你丫才傻逼呢,邵鈞在心裡咕噥著,皺眉一看那仨人的底牌,差點兒一口水噴出來。
他自己竟是桌上唯一一個底牌攥了A的,讓姓楚的詐得,頭一個棄了。
沈博文有雙K,確實是好牌。
羅強的底牌是Q,7,很不咋地。
楚珣下了三萬籌碼,手中底牌竟然是對4,兩張小破4!
底下有客人議論,老子玩兒這麼多年德州撲克,沒見過有人用一對4能贏雙K和AQ的,這人傻逼竟然不棄牌還跟注,除非他是神,除非這牌桌上有鬼。
邵鈞盯著沈博文酒精作用下興奮異常躊躇滿志的臉色。底牌公牌湊一起看,大文子有足夠理由感到勝券在握,他手握三條K,除非楚珣手裡有A亦或同花順,除非這局有問題,而羅強手裡一副散牌,根本沒有贏的希望。
羅強和楚珣面對面坐著,透過迷濛的煙霧互相端詳。
羅強六年沒沾賭桌,技藝都有些生疏,搬牌手抖。他方才看小禾用一雙手輕盈流暢地洗牌,眼底恍惚……
羅強在三里屯酒吧街地下賭場混跡十多年,什麼花哨牌局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沒贏過?這一桌他只要想贏,他就不可能輸。少年時代少管所裡關押四年,棍棒皮靴的折磨下在地獄夾縫中求生存他學會了賭,手指上一層一層皮被削掉,露出紅肉,再磨成繭,每一根手指每一個關節各司其職,物盡其用,桌上的技藝他曾經練到爐火純青,老子當年就靠這手活兒吃飯。
楚公子又是什麼人?楚珣從小到大,但凡他有記憶以來,但凡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