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羅老二掛的。
羅強歪著嘴角:“晚上打牌,誰贏得最大給誰床上掛紅燈籠!”
胡巖插嘴道:“大哥,贏了給啥彩兒啊?”
羅強眯眼哼道:“你小崽子想要啥彩兒啊?”
胡巖歪頭,也不正經著:“我想要啥,哥你還裝不知道啊?”
大夥起鬨道:“小狐狸想在床頭掛個紅燈籠,晚上讓強哥摸到你鋪上撒野去,是吧!”
羅強伸著腿坐在院子臺階上抽菸,用舌尖讓菸頭在嘴裡左右晃動著,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小樣兒的一群崽子,哪個都跑不了,都是老子的,老子挨個兒操你們!……哼,要不是老子現在心裡有人了,從身到心就為咱家饅頭忠貞不屈著,懶得搭理你們這些貨,不然老子還真操你們一窩!
晚上說好了打牌。
前兩年辛辛苦苦做的一副肥皂麻將牌,讓邵三爺逼著罵著給洗掉了,怪可惜了的。今年羅強可學精了,咱不能拿能洗沒了的東西做麻將牌,咱得用那洗不掉的東西,可迴圈利用。
於是,晚上邵鈞進屋查鋪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七班天才的大鋪吆喝著手下一群小兔崽子,把他自個兒夏天睡的涼蓆給拆了。
羅強是早就算好這一出了,夏天讓羅小三兒給他送進來一副特高檔的麻將牌涼蓆,就是那種竹子打磨成一塊一塊餅子形狀然後用絲線整整齊齊串起來的大厚涼蓆。席子拆出一百多塊竹餅子,方方正正的,寫上字,畫上大么雞,一副麻將又做出來了,一幫人樂得,玩兒瘋了。
這回是邵三爺坐在羅強的上手,倆人就跟串通好了作弊似的,互相給對方喂牌。
邵鈞丟個五筒,羅強立馬吃了,再還個三條,邵鈞又得意地碰走。
胡巖撅了一小嘴,跟身旁的順子嘀咕:“你瞧吧,咱倆就是在桌上湊人頭數的。”
雨後天晴,邵鈞這些天跟羅老二甜蜜著呢,都蜜到牌桌上了,才懶得搭理小狐狸那副酸樣兒,順手把手心裡捏的一隻么雞拋給羅強。
羅強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子,屁顛屁顛兒地接住了么雞:“吃!”
年三十的下午,整個監區氣氛歡天喜地,大操場上黑壓壓坐了幾千名犯人,每人都搬個小板凳端正地坐著,興高采烈地,參加新年聯歡會。
新年聯歡會是監獄裡每年必備的節目,犯人們自編自演,自娛自樂,大夥吃著糖,嗑著瓜子,樂呵呵得,享受高牆之內難得的熱鬧與溫情。
每個大隊都要出倆節目,哪個隊搞不出節目的,扣你們全隊的工分。
邵三爺他們一大隊整了個小合唱,羅強都被逼著上去了。大夥以前哪聽過羅強唱歌?哪見過一大隊七班鐵血凶神般的羅老二上臺演節目啊?底下各幫各派的人嗷嗷地起鬨,鼓掌,跺腳,千年等一回,樂瘋了。
他們合唱了一首《真心英雄》,又唱了一首《朋友》。羅強壓根兒沒怎麼出聲,酷著一張冷臉,在臺上擺個特惹眼的pose,聲音基本都是小胡和大學生那幾個人嚎的。
監區長帶頭起鬨,喊口號,“好不好聽!同志們再來一個好不好!”
邵三爺在臺下翹著二郎腿,剝著橘子皮,一邊看一邊扯嗓子叫好,臀部在椅子上不安分地隨著音樂扭動,等待著屬於他閃閃發光靚爆全場的激動時刻……
聯歡會程序過半,監獄長監區長上臺講話,動員,犒賞民心。
幾位領導多囉嗦了幾句,臺下的群眾群情激昂,已經不耐煩了,最煩領導瞎雞巴扯淡,我們要看節目!有人忍不住吼,監獄長來一個!監區長來一個!指導員來一個!
那幾個領導講完話,把話筒往架子上一豎,互相打個眼色,這時候一起低頭開始掏褲兜,掏,掏,嘩啦啦,每人手裡抖出一副快板。
臺下群眾頓時陷入瘋狂。
監獄長站在最右,打頭陣,左手邊依次是二監區長,三監區長,以及政治指導員,都是清河農場最頂頭的幾個領導,平時在犯人面前一個個黑眉立目冷麵肅殺,從來沒個好臉色,今天站在臺上,警帽戴著,正裝禮服上麥穗肩章閃著金光,滿面堆滿生動的笑容。
監獄長拿皮鞋腳點地,快板一打,開始抖他的臺詞兒。
“噯——竹板兒這麼一打呀,別的咱不說,
說一說武松打虎,武呀麼武、二、哥!
話說那麼一天,武松他抄傢伙,
直奔咱們清河縣,景陽岡,他心裡樂呵呵!”
監獄長和三監區長這倆老傢伙,都是隔壁來的正宗的天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