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因為那動作而努力調整呼吸,背脊時常有麻痺的感覺在奔走,根本沒辦法確認那感覺是什麼,眼淚就自然而然地溢位了。
終於還是做了——光是這點就夠震撼了。涼司卻還緊抓著透不放。
看也不看茫然地趴在床上的透,涼司自言自語地說:
「……和想像的不一樣。」
之後涼司就陷入沉默。透用難以置信的心情仰望著他的側面。
背對自己的視線,還有緊閉不語的嘴唇——讓解讀涼司的表情成為一件難事。但至少可以肯定,他並沒有沉浸在剛剛的餘韻之中。興奮瞬間冷卻,連空氣都感覺隨之冰凍。彷彿被人從頭淋下一桶冷水般的衝擊。
和想像的不一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涼司說和女孩子做愛,高潮時是想著透的臉。看著透的臉高潮的他,卻說跟「想像
中不一樣」——也就是說幻滅羅。
腦袋裡想的盡是不好的事。
為什麼要說這麼過份的話。透快哭出來了。這麼地思慕對方,而現實中卻也有決定
放棄的自己。
從一開始,心裡的某處就有這樣的預感。雖然沒想過被投以這樣再明顯不過的語言
—冷卻下來也好,透之前對自己說的根本就是謊言。
即使如此——自己卻無法割捨。
就算是被霸王硬上弓,之後還被說了這樣過份的話,透還是喜歡涼司。冷卻的想法不斷增強。雙手抱住還殘留著涼司的手指和嘴唇觸感的身體,好支撐著彷佛一觸即毀的心靈。
慢慢地起身後,透也不看涼司,靜靜地說:
「我回去了。」
除了這句話之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裡不是自己應該留下來的地方。
涼司眯著眼睛看著透離去的背影。有一瞬間伸出手來,卻又猶豫不決。不過,現在什麼都說不出口。
當然,透只顧著逃離房問,完全沒注意到這點。沒能及時拉住透的焦慮感,讓涼司小聲地咋舌。
隔天在學校碰到涼司,他表現得跟平常完全沒兩樣。
涼司絲毫不知道昨天受傷逃回家的透,一個人洗澡的時候痛哭的模樣,還滿不在乎地大喊「早安啊」。
也就是說,涼司已經從昨晚的事知道了他想要的感覺。透只能細細品嚐絕望的心情。
確認想像和現實是不同的,之後一切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涼司將這僅有一次的性行為忘得一乾二淨,然後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地接近透,就像平常一樣繼續生活。
證據就是,涼司和大清早就來找他的綾乃在快樂地說說笑笑。
與之相比,自己連悲慘都算不上,透就被這種黯淡的心情籠罩著。與其自己不斷想起並回味先前和涼司在床上的行為,然後暗自哭泣,倒不如討厭這個超低階的男人還比較輕鬆。可是透卻做不到。
「啊……」
咬手指頭的肉刺咬過頭,結果皮破血流了。透慌慌張張地舔去血的時候,剛和綾乃道別進入教室的涼司走近透的身邊。
「怎麼啦?流血了。」
看到透嘴唇上的血漬,以為是透咬破嘴唇,於是用手指勾住透的下巴仔細端詳他的臉,透也不自覺地湊近。
「是撞到嗎?」涼司用一如以往的溫柔聲音詢問。
「不是……那是手指頭的血。我剛在拔肉刺。」
「那樣很痛吧。你等一下。」
涼司從制服的胸前口袋取出學生手冊,拿出夾在手冊裡的0K繃。
「手給我。」
將0K繃包住透戰戰兢兢遞出的手指頭後,涼司奸笑了一下。
「好啦,這樣痛痛就飛走羅。」
這種像小孩子的話讓透噗嗤地笑出聲。
「你是小孩啊——」
一想到對方雖然裝作沒事樣,可是果然還是會在意,怨恨的心情就化為煙消雲散。
果然還是朋友啊。透心想。
或許有一天,對涼司的愛意會慢慢地變成友誼也說不定。說不定,會有把昨天的事
當作過去丟臉的笑話拿出來說笑的一天。不論經過多久,就算會很勉強,這些事就等之
後再去思考吧,透這麼想。
就算發生這種事—就算對自己幻滅了,還是會希望能待在眼前笑得燦爛的涼司身
邊,哪怕只有短暫的時間也好。這麼想的自己實在是太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