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也是受了不少苦。今兒他又犯了事,他的腿估計是保不住了。”
辛叔激動起來:“一條腿又怎樣?我兒子可是命也沒有了。他……那時也不過是個孩子……”
文豐沉吟了一會,才緩緩道:“其實,當年即使沒有展喜顏,你兒子恐怕也活不成。那幫交易的人當時是做黑吃黑的誘餌的。那批貨是假的,否則這麼重要的交易怎麼會讓一些小角色去擔當參加?你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應該對這種事不陌生,沒辦法,我們當時有自己的無奈,更何況,我並不知道你兒子也在這場交易中。”
辛叔苦笑著:“你果然是成氣候了,三言兩語倒是你的錯了。”
“你若不信,便也罷了。但現今展喜顏跑了,再說也無濟於事。無論怎樣,用人不當也是我責任,我也應當引咎。”文豐溫聲說著,掏出一把刀子放在桌上,大方攤開左手,“這樣罷。你可以廢了我左手,你也知道,這隻手使槍是最順手的,如若傷害了我性命,一些忠心的兄弟未免會尋仇,但若只傷手,如無我的吩咐,眾人也不至於大動干戈。你看呢?”
辛叔沉著臉,一雙眼睛卻是冷冷泛著寒意,目不轉睛地盯著文豐的臉,試圖探尋出一絲陰謀的氣味,可是文豐的臉上卻是篤篤定定的誠意,再無其他。
半晌,辛叔拿起了刀,目光平靜,細細打量那雙普通但曾讓多少人膽寒的手,彷彿在思考從何下手。
旁邊的幾個兄弟明顯緊張起來,略略向前湊了湊。文豐看了他們幾眼,他們才按捺著,可眼神中的警惕卻是明顯的。
辛叔的笑容中帶著嘲諷與苦澀:“我受過你父親的恩惠,怎麼可能砍你。這刀先收著,但這事沒完。”說著,佝僂著身子站起來,不過幾夜,往事翻江倒海,心緒浮沉,立刻顯出老態來。
他走了幾步,忽然道:“他們倆,真得還能再見麼?”
文豐笑笑,彷彿毫不在意:“隨緣罷!”
辛叔走遠了,幾個兄弟們也走了。
空蕩蕩的屋子又只剩下文豐一個人。文豐一個人拿了個大茶壺,一杯一杯,慢條斯理,不知喝了多久。
熱水“咕咕“落肚,不知為何,不曾有絲毫暖意,也沒有任何漲鼓感,只覺空落落一片。
有人在旁緩緩坐下來,從他手中取過杯子,直接喝著,一邊拿眼睨他,滿是促狹:“竟不知,原來你是情種。”
文豐也不尷尬,倒是坦白大方:“我也不曾料到。”
文煬一手託著臉,仔細研究他的表情:“本來,也不想見你。但聽說你放了小喜,覺得有趣,趕來看熱鬧,你就不能有點娛樂精神,做出點失戀的樣子來?”
文豐正經更正:“我沒放了他。”
文煬不屑地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我最見不得你那虛偽樣,那窗戶不是你有意給他留著的?”
文豐好脾氣地給文煬倒滿茶:“我怎知他會爬窗。”一副將自己推得一乾二淨的樣子。
文煬別頭笑了一下:“又開始裝了。他毫不留戀地爬了窗,估計也是對那呆頭鵝冷了心。”
說著又拿眼睛瞟文豐:“不說他們,我竟從不知你對小喜用心如此,你這舉動堪稱偉大了。起初知道這事我大吃一驚,但前後推敲又似乎在情理中。話說竟從未發現你是這樣痴情?”
文豐本想笑文煬的用詞,卻突然恍然起來,眼前又閃過當年那個倉庫中因愛幻滅的少年搖擺哀求的身影,也許那一刻他才是真正動了心,感覺到愛情在現實中的真實呈現,可他動心時,他所鍾情的少年卻再也不願相信愛情。是他活活滅了少年的念想,卻如猴子一般奢求著水中的月亮。這六年來,他都在撈那漉漉的月亮,可吹皺那一江春水的,仍是六年前愛情的餘味,塗成森的出現再度動搖了展喜顏。
罷了罷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從始至終,即便是在床上,那個人也只是空有軀殼。留著又何用。他自認這六年自己也是百般溫柔,除了將滿腹柔情宣之以口。
文豐想著,不由低下頭,喝著杯中的茶掩飾著。
“喂喂,這是我的茶。”文煬攔著,又拿起茶壺,“靠,空了?”
文豐皺眉:“誰教你這麼說話?”
文煬趁機在他傷口上撒鹽:“你情敵。”忽地又湊近他,低聲道:“你是料到小喜會逃的吧。可是既然安排塗成森去放他,為什麼又要放了小喜呢?”
文豐沉默地盯著手中空餘的杯子,半晌自嘲道:“我一向得不到的東西,何必輕易拱手讓人。就算得不到,拖一陣子再易主,也是種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