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紀振林還在裡面忙碌。
紀言倚門問:“都九點多了,還在做什麼?”
紀振林笑道:“你晚上沒吃好,肯定還餓吧,我再熬點雞湯。”
紀言無言地看著紀振林,他忽然發現,紀振林的頭髮有些灰白了,原本筆挺的腰板,也微微佝僂起來。
酸澀之意湧入鼻尖和喉嚨,紀言低下頭,竭力忍住。
“啊,雞湯好了。”
紀振林熄滅火,開啟土瓷蓋,雞湯的誘人香味頓時盈滿廚房。他用勺子慢慢地舀了湯盛進碗中,然後又特意把兩隻雞腿和幾片香菇放進去。他把碗放到餐桌上,抽開一張椅子,對紀言道,“來,喝點雞湯。”
紀言默默地坐下,拿起調羹,低頭正要喝,又抬頭望向站在一旁的紀振林,“你不喝?”
紀振林兩隻手擦了擦褪色的圍裙,“我不餓,不喝了。你多喝點。”
紀言只好獨自一人喝。待到紀言喝完,紀振林忙道:“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不用。”紀言制止,“我飽了。”停頓片刻,又補充道,“雞湯很好喝,就是我飽得喝
不動了。”
聽見兒子滿意的評價,紀振林開心地笑了,抽出椅子坐下來,道:“好喝就行,好喝就行。”
“對了,”紀言想起什麼,“臥室牆上那些獎狀,早該扔了,還留著幹嘛?”
“怎麼能扔呢。”紀振林睜大眼睛,“那可是你讀書時的榮譽,你當時成績一直是年紀裡頭拔尖的,老師們都很喜歡你,說你腦子活,將來一定能考上S大!”
紀言不屑的一撇嘴,“切,別說那些沒用的話。到頭來還不是讀了個沒人聽說過的專科,連工作都找不到?”
紀振林神色一變,整張臉上的神情迅速地暗淡,“是,是……”他痛苦地縮起身體,“是我害了你——”
“打住!”紀言一擺手,“我不是回家來聽你懺悔的!”
“哦,哦。”紀振林侷促地應了兩聲。
“我明天一大早還要回S城上班,先睡了,你也睡吧。”紀言走進了臥室。
清晨四點,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紀言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悄悄走到客廳。
他知道紀振林一定五點就會起來給他忙活早飯,所以只能更早起床。他找了支筆,藉著手機微弱的亮光,在紙條上寫了一段話。寫完後,他盯著紙條看了很久,一抿唇,抬起手,又在紙條上加了一個字。
他把紙條放到餐桌上,輕輕地推開門,輕輕地離開了。
如果在S城,這個時候,一定也是燈火璀璨的吧。但是在這個寧靜的縣城裡,漆黑夜色籠罩了天地,萬物安然沉睡在星光的河流中。
紀言覺得內心的起伏在漸漸平息,就像盪漾波瀾的湖面漸漸靜止不動。偌大的縣城裡,所有街道都是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在天地、黑夜、星河之中,慢慢往前走。
身後,古老的縣城酣然入睡。
“爸:
我回S城了,雞湯你都喝了吧。以後別再吃剩菜剩飯,身體要緊。
紀言”
☆、主僕條約
紀言不辭而別的那個晚上,韓以風只覺得無聊和厭倦;到第二天,這種無聊厭倦漫延為某種煩躁的情緒;等到第三天,煩躁之意還未消散,負氣任性的恨意又湧上心頭。
——那傢伙是在他媽耍我麼?
韓以風在心中大罵道。
“Brain,”枕旁響起柔媚入骨的女聲,“你在想什麼呢?都不聽人家說話。”
“沒什麼,”韓以風道,微微眯起眼睛瞧一眼窗外刺眼的陽光,“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哦。”女人嬌滴滴地笑道,勾住韓以風脖子,“你呀,晚上一次又一次折騰人家,害得人家現在身子軟得動不了……你真壞。”
韓以風一蹙眉,掀被而出。
女人察覺到韓以風的不悅,問道:“你怎麼啦?怎麼不高興的樣子?是不是人家說什麼話讓你生氣了?”
“時間不早。”韓以風頭也不抬地扣好襯衣,“我還有事,你先回家吧。”
女人套上衣服,追著韓以風走出房間,焦急說道:“Brain!如果人家做錯什麼,你跟人家說嘛!人家會認真改正的!”
“你不是身子軟得動不了嗎?”韓以風冷冷地掃她一眼,“怎麼這會兒走得這麼輕快?”
“人家,人家……”女孩撅起嘴,雙目含淚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