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一陣絞痛,湧起噁心得快嘔吐的強烈不適。
紀言奪門而出,跌跌撞撞地跑進洗手間,雙手一扒馬桶邊緣,拼命的嘔吐出來。
天昏地暗。
紀言狂吐不止,吐得再也吐不出東西,就開始乾嘔。從腹腔到喉管火辣辣扯痛,彷彿有一隻指甲尖利的手揪住他五臟六腑,毫不留情地將他五臟六腑揉爛,揉碎,從身體裡殘忍掏出……紀言嘔吐得脫力,虛弱地坐在冰冷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才緩緩扶牆站起來。
胃還是很難受。
紀言緊緊按住腹部,強忍痛楚走到洗手檯,擰開龍頭,捧起一把水,洗了洗臉。
腦袋眩暈,他乏力地前傾身體,用雙手撐住檯面,咬緊牙關,等這痛苦的眩暈過去。
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眼睛佈滿血絲……像是鬧了十年八年饑荒,憔悴可憐得不成人形。
看到鏡中如此狼狽的自己,紀言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他一扯嘴角,從喉嚨裡擠出幾聲乾澀破碎的笑。
不像笑,卻像哭。
“媽的。”紀言低聲咒罵,抬起袖子用力蹭掉臉上水漬。
放下手時,鏡子裡忽然多了一個人。
紀言渾身一震,全部視線,都死死地釘在那人安靜的容顏上。
那人漸漸朝紀言走近。
紀言聽
到腳步聲,雙手和雙腿止不住地發抖,他很緊張,緊張得竟然沒有勇氣,轉身,直接面向那人。
那人站在離紀言很近的地方,輕輕地開口道:
“你跟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了。”
一時間,紀言無法消化這句話的含義——我,哥哥,事情,知道了……
知道什麼?
“上一週,我去萬鴻找哥哥,在車庫裡,看到哥哥吻你。”
他在說什麼?
“你不該這樣做,”那人清澀嗓音裡透出毫不掩飾的輕蔑,“你根本配不上我哥哥。”
誰能告訴我,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知道,哥哥很優秀,很多人都迷戀哥哥,渴望能待在哥哥身邊。但那個待在哥哥身邊的人怎麼能是你?哥哥才二十五歲,這麼年輕就當然萬鴻集團的董事長,以我們連家的地位,以哥哥的能力和樣貌,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優秀女人結婚、生子,過幸福美滿的生活。你是男人,而且是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你能給我哥哥什麼?你們能維持多久?你們的關係能得到大家祝福嗎?你好私自、好虛榮,只想著霸佔哥哥,一點也不為哥哥著想。”
紀言很想緊緊捂住耳朵。太刺耳了,每個字,都太刺耳了。如同一把把帶著血的尖刀刺入耳膜,刺入腦海,刺入胸膛,刺得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滲出鮮血。
偏偏那個人,步步緊逼不肯放過他,一個字一個字,越來越尖銳:“還有,你要知道,哥哥是公眾人物,如果你們的事情曝光,你沒什麼,反正大家不認識你,但是哥哥的事業,還有連家的聲譽,都會受到重創。”
紀言心中鮮血淋漓,一個絕望的聲音在喊:“夠了,夠了,不要說了……”
但是紀言說不出話來。
他怔怔地睜著眼睛,像是呆了似的,雙手扶住洗手檯,一動不動。
鏡中,那人望向他,沒有一絲溫情、沒有一絲留念,有的,只是濃濃的陌生、濃濃的敵意:“如果你愛我哥哥,就不該總想自己,而要替我哥哥著想。”
鏡子裡那人的臉,紀言再也無法看下去。
他低下頭,閉上眼睛。
眼睛很痛,像無數尖針刺入眼球。他怕他睜開眼睛,淌下的,不是淚,是血。
身後再次響起腳步聲,是那人離去的聲音。
紀言握緊拳頭,虛弱地喊道:“小書……”
“我不是小書。”連希語氣冷漠遙遠,“我是連家人,我是連希。”
心中最後一絲微弱希望,也徹底熄滅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侵襲。
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那個少年,那個他在心中藏了十一年的少年,他的弟弟,他的小書,也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紀言狂笑起來,笑得眼淚稀里
嘩啦掉落。可笑!很可笑!從頭到尾,原來都是他一個人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那個女人、那個少年,早就跟他、跟紀家瞥得一乾二淨,他卻還在那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