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孫建軍推門時餓得理直氣壯的,隱隱有種挑釁的慾望。這幾天種種變故把他壓抑得夠嗆,就想找陳紀衡幹一架。
只是那股子食物的香氣,一下子把他肚子裡的饞蟲勾出來了,怨氣頓時被壓了回去,半天浮不起來。孫建軍沒出息地使勁聞了聞,仔細辨認一番,嗯,有魚,好像還有股醋味。
陳紀衡從廚房裡走出來,身上圍著個藍底黑格子的圍裙,看得孫建軍直髮愣。他實在把這個沉默寡言有時候還冷酷變態的人,跟居家這兩個字聯絡不到一起去。這就好比耕地裡冒出臺坦克車,怎麼看怎麼彆扭。
只是陳紀衡這手廚藝明顯是不彆扭的,至少從顏色擺盤上看去,臘肉條炒蒜薹,青綠喜人;清蒸獅子頭,粉嫩小巧;牛尾鮮菌煲湯,特氣騰騰;金針菇粉絲,清爽悅目,外加一大碗紅豆米飯。孫建軍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直叫,嘴上的話卻還是帶刺的:“呦——沒看出來呀,你還是個大廚。”
陳紀衡不理會他話裡的調侃,只道:“餓了吧,洗手吃飯。”
孫建軍提起手裡的“行李”晃一晃:“那你得先告訴我,東西放哪啊。咱可不敢亂放,再惹得你生氣,估計我那間小公司,連門面都剩不下了。”
“先放在臥室裡吧,裡面有儲物間。實在不行還有個地下室,大件物品可以放在那裡。”
“哎,沒什麼大件物品。”孫建軍痞裡痞氣地挑眉,“我可沒常住的打算,說好仨月,到時間咱立馬拜拜。”邊說邊走進屋子裡,把東西稍微收拾收拾,洗手出來吃飯。
孫建軍先嚐了一口冷盤,就算他內心裡再想挑毛病,也不禁點頭:“嗯,真不錯,你拜師學過?”
“幾年前在廚房幫過一陣工。”陳紀衡道,“好吃多吃點。”
“當然了。”孫建軍理直氣壯地道,“吃也得吃回來。咱窮,沒見過世面,沒吃過多少好東西,哪能跟陳哥你比啊,是吧?”
陳紀衡推推眼鏡,裝作聽不出孫建軍的諷刺:“我對廚藝沒多大研究,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別,陳哥天資聰明,幹什麼都是頂尖的。咱可比不了,頂多算個陪襯,用不著合口味,陳哥你覺得好就行。”
陳紀衡不出聲了,幽深幽深的目光直視著孫建軍。
孫建軍嘴上佔便宜,其實他沒多大膽子,屬於那種想挑釁扎刺,可一動真格的,立馬服軟。跟只故意在貓眼前憋著氣得瑟的耗子似的,貓一動彈,馬上竄個無影無蹤。一見陳紀衡不說話了,周圍空氣立刻變得異常壓抑,孫建軍不由自主縮縮脖子,低頭扒拉飯。
陳紀衡只沉默一會,沒多說什麼,夾一塊牛尾放到孫建軍碗裡:“你嚐嚐,燉得很爛。”
孫建軍眨巴眨巴眼睛,吃一口,嗯,果然挺香。他眼珠一轉,忽然變得正常起來,不再話裡夾槍帶棍:“陳紀衡,嗯,我說你這十年到底做什麼去了?”
“什麼都做。”陳紀衡還是那樣不願深談的態度。
只是這次孫建軍明顯不願意輕易放過他:“什麼都做是做什麼啊。”撲哧笑道,“MB也做?”
陳紀衡無語地瞧他一眼。
孫建軍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清清嗓子連聲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哎,說說唄,那十年。”
陳紀衡見繞不過去,只好道:“賣過保險,推銷過一些商品,靠推銷信用卡賺點錢。”
孫建軍在心裡盤算,這也不算什麼吧。便又追問道:“吳稚說,你跟省裡關係挺好的?好像還有點部隊的背景?”
“嗯,算是吧。我跟你說我結過婚,她的父親是鄭xx。”
“我草!”孫建軍瞪起眼睛,“是他呀,難怪難怪。那你大舅哥呢,聽說剛調過S軍區來?”
“是。不過和做生意本身關係不大。”陳紀衡似乎心情很好,有問有答,還挺有耐性,“生意做到一定程度,說白了就是人情,尤其是在咱們這個氛圍。你朋友越多,背景越大,生意越好做。你不也是麼,從羅赫那裡,認識不少市裡的領導吧。”
“呵呵。”孫建軍謙虛地一擺手,“那都不值一提,和你沒法比。哎,你和鄭家的關係到底怎麼樣?跟我說說唄?”
陳紀衡遲疑一會,道:“今天太晚了,吃晚飯早點睡吧。”
“睡什麼睡啊。”孫建軍太懂得趁熱打鐵的道理了,“還早呢,再說吃完就睡也不利於身體健康。”他語氣十分誠懇,“陳紀衡,你說咱倆畢竟十年沒見面了,都不太瞭解了,只剩下小時候那點回憶,也不能總提呀。我這個人吧,要麼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