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旁邊一雙筷子同時伸了過來,和他的筷子不期然地在空中碰了一下。
又閃電一般移開。
憑方向判斷,陸之禹知道那是紀霖的筷子。他很自然地偏過頭去看坐在他旁邊的紀霖。
因為兩人的筷子撞到了,紀霖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拿筷子的手收回來,乖乖地蜷在身側。
陸之禹的目光很自然地順著他的動作移到了他握著筷子的手上,心臟頓時像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那隻手,白皙,清瘦,乾淨,看上去溫暖柔軟。
就像夢裡撫摸他的那一隻。
陸之禹夾菜的筷子一頓。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頓時覺得脊背繃緊起來,下腹隱隱發熱,身體竟然又起了反應。
他匆匆把碗裡的粥喝完,放下筷子,起身離開了餐廳。
第二次用冷水洗臉,澆滅躁動的時候,陸之禹的心情糟糕極了。不僅僅是因為身體的失控。
他居然對著紀霖——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他的學生——有了衝動。這讓他覺得燥怒。他決定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解決一下問題。找以前一起過夜的床伴也好,或者試試MB。這麼想著,他擦乾淨臉上的水,走出了浴室。
那邊剩下的三個人已經吃完了。吳謙正狗腿地幫紀霜收拾桌子。紀霖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看著電視機螢幕不停地換臺,看上去心不在焉。
紀霜見陸之禹出來,放下手上的碗筷,走過來誠懇地對他說:“陸教授,昨天真是打擾了。謝謝你。”
她的態度落落大方,不帶一絲尷尬,讓陸之禹覺得舒服。如果畏畏縮縮地跑來道歉,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倒真會讓陸之禹覺得被打擾了。
紀霖這時站起來放下遙控器,走到紀霜身邊,也恭敬地說了句“謝謝陸教授”。
陸之禹頓時又被剛剛那種自我拷問的焦躁情緒給籠罩了,只匆忙地略點點頭,回答道:“沒事。”便轉頭去問吳謙:“怎麼安排的?”一邊說著,一邊逃避似地向吳謙的方向走過去。
“待會我就送他們回家。”吳謙果斷地回答,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實木餐桌被他笨拙的動作弄得到處都是油,“我跟紀霜都說了,要服軟,別犟嘴。”他朝著紀霜的方向笑著問了一句:“是吧?”
紀霜看著他聳聳肩:“嗯。是的。”
陸之禹吐出一口氣。看來這風波是應該平息了。
吳謙擦了半天,桌子還是
一團糟,於是他放棄了,把抹布丟開,向陸之禹說道:“哎,我車沒帶,你的借我開吧。”
陸之禹準備點頭,但想了想,回答道:“我今天也該回家了。就順路把你們送過去吧。”
開車往紀霜家方向去的時候,陸之禹開始感慨吳謙找東西的功力。
裹在紀霜和紀霖身上那兩件衝鋒衣是什麼時候買的?五年前?六年前?那時候他和吳謙剛從德國唸完書回來,像鳥兒被放出牢籠一般,攢了好幾年的野性完全爆發,也不去問工作的事,整天就像瘋了一樣專找人跡罕至的山溝深谷原始森林探險,熱衷於各種極限戶外運動。這兩件衝鋒衣,還是他們去神農架原始森林尋找野人蹤跡的時候買的。他的是藍灰色,吳謙的是棕灰色。這兩件衣服只穿過一次,回來的時候吳謙直接到了他家裡,脫下洗澡之後便再也沒帶走,於是被陸之禹壓到了箱底。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衣服。
此刻,吳謙的衣服裹在紀霜身上,而紀霖披著他的那一件,姐弟兩人端坐在後排座椅上,臉上略帶忐忑之色。
陸之禹偷空從後視鏡裡瞄了兩人一眼。心想,剛剛的鎮定,應該帶點粉飾太平的成分吧。
在路上,吳謙跟陸之禹商量了一下,決定讓紀霜先回家,吳謙在外面候著隨時觀察情況。等紀青山情緒穩定之後,再有陸之禹帶著紀霖進去。陸之禹是紀霖的老師,紀青山自然不會說什麼。
於是,吳謙跟紀霜踩著皚皚白雪走進樓梯口的時候,紀霖就坐在車裡,和陸之禹一起等著。
昨夜的雪已經停了。這一場下得極其厚重,小區裡有些細瘦的樹木都已經被壓彎了,沉甸甸地垂下來。
紀霖一言不發地看著家的方向,沉靜得有些像畫裡的人物。
陸之禹枯坐了半天,沒有收到吳謙傳回來的訊號,他有些無聊地拿起煙想點上,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了看紀霖,又把手中的打火機放下。
正待他準備把煙也放回煙盒裡的時候,後座地紀霖突然開口說道:“給我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