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被身邊的動靜驚醒,睫毛抖了抖,眼睛緩緩張開,便看到了緊緊皺著眉看著自己的陸之禹。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緊張地掀開被子,動作笨拙差點摔在地上,待光著腳在地攤上站定,才發現自己除了鞋襪外衣被脫掉之外,褲子和襯衣都是好好穿在身上的。
他這才歇了一口氣,抬頭再去看陸之禹,臉上突然發燙起來。
陸之禹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頭低下來,呼吸帶著未散去的酒氣。
紀霖剎那間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湧,腳步本能地想往後移,卻完全邁不開。他不知道陸之禹要幹什麼。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的接近會讓他迅速地亮起戒備紅燈。
“唔。”
陸之禹帶著鼻音,輕輕嗯了一聲,站直身體,指著他頸側,“這裡,有一片疹子。”
紀霖鬆了一口氣。
他努力平復紊亂的呼吸,不自然地摸了摸頸側那一片明顯的突起,儘量鎮定地回答:“中午喝了點白酒。”
“所以才會醉倒,被送上來休息是吧。”
陸之禹已經背過身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從紀霖的方向看過去,脊背上有幾條明顯的壓痕。
那背,很寬,很厚實。他被陸之禹背過,非常明確這一點。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攥緊拳頭,去一邊的一架上拿自己的衣服。
陸之禹的動作很快。紀霖最後繫好鞋帶的時候,他已經在旁邊抽完了一支菸。
紀霖站起身,見陸之禹已經拿好大衣準備跟他一起往外面走,臉色有片刻的驚訝,隨後便平復了。
“陸老師要回家了嗎?要不要幫忙叫計程車?”
陸之禹搖搖頭:“不忙,先去樓下買點藥吧。”
“藥?”紀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陸之禹指了指自己的頸側,他才明白過來,陸之禹是要陪自己去買過敏藥。
“好。”他垂下頭,儘量放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下樓退房的時候前臺告訴陸之禹,他的父母已經替他把行李取走了。很快吳謙的簡訊就發了過來,說和紀霜在家裡招待客人,忙不過來,讓他醒了就把紀霖送回去。
陸之禹輕輕舒了一口氣。
兩人去附近的藥店買了息斯敏,陸之禹買了瓶水,就讓紀霖馬上把藥吃了。吃完之後,他把吳謙的安排跟紀霖說了。那一對璧人的新房隔酒店不遠,步行回去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兩人一前一後在路上走著,都沒有說話。
初春晚上的風還是有點涼,他裹著大衣倒還不覺得,紀霖只穿著婚宴上那一套禮服西裝,凍得有些哆嗦,跟在陸之禹身後,走幾步就輕輕把手放在嘴邊呵氣。陸之禹聽得清楚,心裡明白,卻沒有出聲。
走到大路上,陸之禹突然伸手攔住了一臺路過的空計程車,開啟後面的車門,對紀霖
說:“上來吧。”
“馬上就到了……”紀霖有些猶豫地搓著手。
“不回家。”陸之禹沉聲說著,有些粗暴地把紀霖推進車裡,自己也坐了進去,把車門關好,沉冷地對司機說,“去世紀酒店。”
剛在位置上坐穩的紀霖頓時瞪大眼睛:“我姐姐還在家等……”
“跟我在一起,他不會不放心。”陸之禹馬上回答他,轉過頭去問,“暖和一點了嗎?”
車裡的溫度比外面高很多,身體確實溫暖起來。紀霖雖然心有疑惑,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交談就在這個時候結束,一直到車開到酒店樓下,兩人沒再有任何交流。
大樓外牆上的燈管此刻已經全部開啟,是夜晚燈火輝煌的樣子了。紀霖站在蕭索的寒風裡,問陸之禹:“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陸之禹沒有回答,突然上前握住他的手。
紀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的血液迴圈,手指有一點點涼。被陸之禹乾燥溫熱的掌心完全地包裹住,暖意頓時湧上來,一點一點,從指尖攀附到心裡。
“來。”
陸之禹拉著他,熟練地繞到大樓後面,順利從緊急通道里進去,然後找到了備用的工程電梯。
然後按下49樓。
旋轉餐廳。
餐廳因為安全考慮,8點鐘便停止遊覽。
但這是陸之禹親自設計的大樓。他清楚這棟樓裡面的每一個細節。
面板上顯示的數字迅速跳躍著,陸之禹感到他握住的那隻手變得滾燙潮溼,最後變得滑溜溜的,像是要從他掌心裡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