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醫生,遇見這種事情,第一件事就是——
“可是,”莊澤後怕道,“一般的醫生,在遇見這種事。不應該,會報警或者叫120麼、你,嗯,挺別緻啊。”這是多變態的人,竟然會想到藏屍。
“有些東西,沒必要被別人知道。”夏晉白語氣平淡,時不時低聲咳兩嗓子,“還是隱瞞起來比較好。第一念頭是銷燬,不過之後想想,我這麼個快死的人,沒必要再摻一腳。自會有人來清理這些。”
“你……”莊澤梗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接個什麼話。
夏晉白自言自語低聲道道:“都開始傷人了,再捉不完,就該設立隔離區了。”
莊澤沒聽到他的話,他突然想到二喜,說:“二喜白天去找你了。你搬走了?”
“住了酒店,明天的飛機。”
“你要去哪?”
“不知道。”
“那二喜……”
冷冰冰的退休醫生病患夏晉白說:“過段時間就好。”
這是個,“時間是治癒一切傷痛靈藥”這一信條的堅信者。
“那我們可以走了?”莊澤實在不想在這個地方待著。
夏晉白應聲,正準備起身,莊澤問道:“你的醫術……應該很厲害吧?”
“我是說,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來頭,不過既然你能找我來幫忙,說明你是信任我的。”莊澤說,“那我也應該是能夠信任你的。”這個邏輯很自戀,不過莊澤還是說,“我有個朋友——他的腦補可能受過傷害,記憶力不是很好,好像還有過幻聽和幻視,如果你涉獵過這一方面,能不能幫他看看?——保證見不到二喜。”
莊澤這種問題,實際上是相當無理的。
就像對畫師說“哎呀你畫畫不錯給我畫一幅唄”,對設計師說“既然你會這些那你給我設計個標吧”,想當然認為這些事是輕易就可以完成的。總歸輕視他人的勞動成果,是沒有素養的表現。
但夏晉白並未覺得不妥。即便他的“出診費”,在之前,很高。
“這是我的住址。”夏晉白從口袋裡掏出簡潔的錢夾,遞過來一張酒店名片,酒店之高檔,莊澤絕逼不捨得住,“明天晚上十點的飛機,在這之前,都可以來找我。”
夏晉白像尊無表情的雕塑,鼻子挺翹,臉盤兒精緻,但就是令人有距離感,他捂著嘴巴咳了咳,又道:“我那邊沒有醫學裝置,只能大致看一看。”
夏晉白先生收起錢夾,起身往外走。這人說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一點水分都沒。管那髒衛生間裡是什麼玩意兒,他連頭都沒回。
莊澤跟上去,繼而又厚著臉皮說:“那個——我還有個朋友。他好像也有了點麻煩,我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反正是和別人不一樣——”
“明天一起過來。”夏晉白簡潔道。
“也對。你應該是什麼都不會怕的人。”
“你住那麼遠,怎麼來這了?”莊澤問著,又默默豎起汗毛。這絕壁是他未來人生中最大的陰影。
“閒逛。”
沒勁的答案,還以為這種看武俠小說的人會說出“命運的指使”之類的話。試想,這麼一個冷冰冰的卻又略傲嬌的男人,其實是個中二人士,總想著練就神功一統江湖,也夠有意思。
兩人走出公園,踱步來到莊澤剛才下車的地點。
“誒,我還有個問題。”莊澤對這個人的確是有著好奇,這種屬性的人真是難得一見,“你為什麼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
夏晉白不說話。
“你想從我這裡得知二喜的訊息。”莊澤難得這麼開竅,他無辜道,“我瞎猜的。”
想讓二喜淡忘,這個人也不見得真有那麼灑脫。
死傲嬌。
大概這人,真的有那麼點對二喜動心。所以會親吻二喜,所以會令二喜誤解並沉溺。卻因為某些原因,譬如死亡,而不得不拒絕。
“將死之人,唯一的一點執念罷了。”雕塑夏晉白微微彎起嘴角,露出個略帶嘲諷的笑容,“和想在死前把蜀山仙俠傳看完一樣。”
比貪嗔喜怒那些逼玩意兒還令人不安。叫執念。
莊澤莫名其妙出去逛了一圈,增加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回到街道時,阿海正趴在麗都房間的陽臺上等他。阿海衝莊澤揮手,笑道:“莊澤你回來啦。”
莊澤竟然聽出期盼的意味。
他上樓回房間,除了阿海,一貓一狗又都不在。
莊澤去衛生間洗澡,阿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