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扭頭對白大嫂說:“讓他早上去見你娘。時間千萬不要長。見完了立刻回家。我在你家等你。”
話音剛落,只見床上躺著的丁老大驀得一個挺身竟坐了起來,白大嫂嚇得尖叫一聲,後退了兩步倒在門框上。
老林寬慰她:“莫慌,不過是個偶人罷了。”說著掏出懷中一隻玉米穗子紮成的娃娃,頭顱四肢前胸後背上正插著從丁老大瞳孔中拔出的九隻銀針。
林愫還記得當年這個玉米穗子娃娃。她小時候玩具不多,老林拿玉米穗子紮成長辮子娃娃和小馬,給她過家家。那晚上老林哄她要借她的玉米穗娃娃玩,她還不樂意了許久。
老林把娃娃遞給白大嫂:“把這個收在衣服底下隨身帶著。你帶著它,你哥哥就聽你的話。”
白大嫂那天天剛矇矇亮,懷裡揣著娃娃,身後跟著丁老大,深一腳淺一腳進了家門。丁老大明明是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人,此時卻行動自如與常人無異。一進門,白大嫂往地上一跪,丁老大也跟著撲通跪下。白大嫂哭著求丁老太太:“娘,睜開眼看看,這不是大哥還是誰?”
丁老太太眼已灰白,湊著清晨濛濛點光,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一把抱住大兒子的肩頭放聲痛哭,一家人哭作了一團。待丁老太太心情稍定,白大嫂又說:“娘,哥哥連夜回家看你,現在也得去睡上一覺吃些東西。”
丁老太太撫著大兒子面如土色的臉龐連連點頭,丁老大跪下連磕幾個響頭,這才轉身就走。
白大嫂不敢生事,一路雙腳帶風走得飛快,連跑帶走趕回了丁老大家裡。丁老大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一進房門,老林兜頭就是一把綠豆,照著丁老大面門撒去。
丁老大雙手一揮,嘶吼著將綠豆擋開,煩躁不安向白大嫂撞去。老林趕緊上前去擋,但丁老大瀕死之人卻力大如牛,將老林頂出幾步開外。
老林也不慌,食指中指併攏沾幾滴雞血,在黃紙上幾筆畫出五芒定身符,一把貼在丁老大的心口。丁老大愣了一愣,彷彿上了發條的玩具一般肢體僵硬起來,手臂一抖一抖,腳步卻不停,一蹦一蹦仍是朝白大嫂撲去。
老林趕緊上前兩步,從白大嫂懷裡拽出那個玉米穗子娃娃,指尖引來三味火,幽幽熒光間,玉米穗子娃娃灰飛煙滅。丁老大哇了一聲,仿如失了魂魄一般向前一倒,摔在了土炕旁邊。白大嫂趕緊上前扶他,一摸方知不對,他明明已經氣絕多時!
老林長出口氣:“三天之內務必火葬,免生事端。”說完,轉身帶著林愫回家去,很是消沉了幾天。
林愫問起他,他也只是長吁短嘆:“注魂損陰德,必生事端啊!”
這話確也不假。丁老大到底還是選了墓地落了葬。這之後不久,丁家怪事連連。丁家寡婦短短几年形容枯槁,油盡燈枯,沒隔幾年,就去了。村裡傳言說丁家晚上常能聽到鬼泣聲,丁寡婦死那麼早,就是被鬼纏上了。
林愫聽見這話回去問老林,老林摸摸她的頭,說:“人死燈滅,魂魄皆散。肉體就如同一盞空殼。湘西有邪教蠡偈,極擅注魂,就是將那孤魂野鬼收為己用,注入死屍之中,可保屍身不腐栩栩如生。再有技藝高超的,甚至可以讓屍體行動自如,免去趕屍人背屍之苦。”
又停頓一下:“可這世間哪有如此容易的事情。那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有了肉身,又豈能輕鬆放棄?就算能將注入的魂驅逐出去,屍身九心既開,就是那砧板上的肉,妖魔鬼怪邪神孽靈,誰都可以侵附。”
“林愫,你記住,邪教之所以是邪教,就是因為它心術不正。注魂予屍,必遭反噬,不外乎時機先後而已。”
第13章 死人
宋書明聽林愫說完,略沉思一陣,問:“你剛剛說,丁老大被注魂之後,就跟常人一般行動無異?連丁老太太都認不出來?”
林愫搖搖頭:“這倒也不是。屍體注魂之後,眼睛不能睜開,所以白大嫂當天也只能趁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領丁老大去見丁老太,否則,就穿幫了。”
宋書明眼中精光一閃:“還有什麼別的特徵嗎?”
林愫想了想:“其他,應該沒有了。哦,不對,有些時候為了讓孤魂野鬼聽話,往往還會在屍身上加一道定身符。用了定身符之後,屍身就是真正的殭屍了,動作就會變得僵硬駭人。”
宋書明猛的一拍桌子:“這就對了。”
他想到激動處,乾脆找出留底的監控,指著那個全程閉眼肢體僵硬的嫌疑人給林愫看:“你看,你說的肢體僵硬,是不是這種?”
林愫仔細看過,雖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