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親筆籤題“培我將軍留念”六個字。黃維本號“悟我”,蔣卻以“培我”書贈,黃維敬受照片,雖如獲至寶,小心珍藏,但又頗不得要領。他知道,校長對學生都是以字號相稱的,還聽說校長有一個小本本,記著各種人際關係,如生辰、家庭成員情況等小檔案。每接見某某時就先翻那個小本本。他相信校長不是無意錯寫,其中定有深意。對,“培我者,培養我也!”黃維頓時醍醐灌頂,大悟因緣,改號“培我”,受用終身。
下得珞珈山,又參加陳誠在武昌東廠口軍政部設的歡送便宴。說是餞行,倒不如說是聽陳誠的政治報告。陳誠本來好為人師,又因榮膺衛戍武漢的重任,且大戰在即,便借小飲一潑胸中塊壘,猛侃抗戰決心和形勢任務。黃維等停箸恭聽,一頓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
9月初黃維聽說老同學俞濟時第74軍苦戰岷山急需支援,他立即親率第11師越過王陵基第30集團軍防地,直出樟樹嶺,攔腰截殺丸山旅團,頂住了丸山的凌厲攻勢,使俞部終於在馬回嶺站住了陣腳。不兩天,老同學吳紹周——第13軍第110師師長——帶著一個年輕的大鬍子上校找上門來,說想要點反坦克武器。
大鬍子上校廖運周,時任第110師第328旅656團團長,龍眉虎眼,英風逼人。黃維聽說廖是黃埔五期炮科畢業的,算得個不可多得的技術人才,一本正經地面試了廖的專業指揮能力後,擺起高年級的譜兒,大大咧咧地說:“好!好同學!我看你對炮兵指揮精得很吶,幾門炮算什麼?我給一個反坦克炮連歸你指揮!”
以教書先生不滿軍閥統治黑暗而投考黃埔的黃維,是和共產黨的著名人物方誌敏同車離開家鄉的。此人書卷氣重,略無城府,孤僻古板,薄情寡恩,不大拍肩膀施小惠,為一般軍人所惡,卻很被陳誠賞識。黃維聽廖運周說要反坦克炮打鬼子,抗日的大好事嘛,於是大慷其慨,傾囊相幫。
廖運周借來反坦克炮連第三天,就於瑞(昌)陽(新)路上立下一大功。
贛西幕阜山區,全是彎彎曲曲的“S”形山路。廖團受命在一個叫小坳的地方配合主力側擊西進的日軍第9師團。廖來到小坳,發現守軍轉進時,連小高地後面的一座彈藥庫都忘了上鎖。廖命開啟一看,裡面全是迫擊炮彈,彈箱一撂一撂的,足有上萬發。“我的娘啊,這下發財了!”廖運周高興地捏著鬍子下巴牙疼似地直哼哼。
隨團行動的黃埔三期生、少將旅長辛少亭看到這麼多炮彈,也動了心,說:“廖團長,想不想在這裡打一仗?”
“咋不想咧!”
“可惜是迫擊炮。”辛少亭有些遺憾。
敵第9師團坦克厲害,吳紹周才為廖團找黃維要反坦克炮的。廖團有兩個迫擊炮連,這麼多炮彈真叫老炮兵廖運周捨不得丟。“旅長,這個地形好極了,我決心就在這裡擺開炮兵陣地,”廖運周敞大嗓門,舉起拳頭,是向在場每一個官兵說的了,“給鬼子一個沉重的打擊!”
廖運周的想法是,這地方山高路窄,只要前面的坦克被打趴了,後面的就無法透過,然後就是迫擊炮出風頭的時候了。
辛少亭一聽有理,又將第655團的一個迫擊炮連調過來,由廖指揮。
廖運周命令反坦克炮連在公路兩旁佔領陣地,專打敵坦克的兩側,必須將日軍的第一二輛坦克擊毀,堵塞通路;十幾門迫擊炮依次向敵縱深佔領陣地。
戰鬥的情勢果如廖運周所設計的。這天黃昏時,敵七八輛坦克耀武揚威地進入小坳,反坦克炮連一陣炮響,前頭的兩三輛坦克當即被打得冒起濃煙。
這是敵第9師團由第6旅團長丸山政男少將指揮的一支裝甲摩托化先遣部隊。聽說前部受阻,丸山命令後面的坦克及車載部隊迅速跟進。曲折的山道上一時間笛鳴嘈喧,兵車轔轔,雲推潮湧地急馳而來。當丸山的機械化塞滿小坳的時候,十幾門迫擊炮開火了。
廖運周從軍十多年,第一回領略炮兵指揮官的威風。亂炮排炮隆隆轟擊,炮手們不需瞄準,對著公路就中。從黃昏炸到皓月凌空,一氣不停地轟下去。炮管打燙了,輪流解開褲子尿尿。從來以炮火自雄的日軍,終於得到了炮火的報應。他們原想炮擊停止後發起進攻的,可這炮打得太“八格牙魯”了,四五個小時也停不下來。蜿蜿蜒蜒兩三里的山谷,如一條碩大無朋的閃電,躺在這大山深處弧光迸爍,雷霆轟鳴……
丸山政男對前面炮火如此之強大久久地困惑不解,急令後撤。有按戰術要領趴在路邊或車下以為萬無一失的,悉數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