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見識的營長仍在陳述他的意見,“總司令,我們現在這樣困難,只能養豬,不能養狼呀!”
“這位弟兄的意思我明白。”李宗仁拍拍那位營長的肩膀,“就請你留在我身邊當個參謀如何?”
“報告總司令,我想帶兵!”那營長立正答道。
“好,只要有了部隊,我第一個升你為團長!”李宗仁又在那營長肩頭上拍了拍。
張發奎的情緒,總算穩定住了。第四軍得到這幾千人的補充,仍編為兩個師。薛嶽任第十師師長,吳奇偉任第十二師師長。李宗仁剛喘一口氣,可是,黃紹竑在桂林又出了問題。這天,機要室主任慌忙拿著兩份電文來給李宗仁,李宗仁看時,這是黃紹竑在桂林發出的《馬電》,一份給李宗仁,要求辭去副總司令及所兼的廣西省政府主席、第十五軍軍長三職;另一電給蔣介石,呼籲和平息兵。黃紹竑此舉,真是在桂系的後院放起火來,把個李宗仁燒得團團亂轉。他即令總部政務處長朱朝森和軍法處長張君度到桂林,把黃紹竑由良豐花園立即接到柳州來。黃紹竑見李宗仁派軍法處長來接他去,心想這回到柳州少不了要受“軍法從事”了。到了柳州總部,他徑直去見李宗仁,把身上的軍服脫下放到李的面前,然後默默坐下。
“季寬呀!”李宗仁幾乎要落淚了,“我現在撐著這條破船,已經夠苦的啦,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不要再順風放火啦!”
黃紹竑抬頭,看著李宗仁那悽苦的神色,又忙把頭垂了一下去:
“你,槍斃我吧!”
“你說哪裡話來!”李宗仁啼噓了一聲,“人各有志,不能相強!想當初,你在玉林拔隊而去,要打要殺,那時就不會放過你,何至於今日!”
黃紹竑怔怔地坐著,他相信李宗仁說的是實話。但他又不得不問一句:
“既如此,為什麼要派軍法處長去把我叫來?”
“我又沒有時間去請你,而別人又絕對請你不動,只好派軍法處長去了!”李宗仁悽然一笑。
“但我是決不再幹了的!”黃紹竑冷冷地說道。
“幹不幹由你,但是我們總歸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呀,你不應該公開表示決裂,授人以柄!”李宗仁坦開肺腑,真誠地說道,“如果我和健生在廣西站不住,團體垮了,你去投老蔣,他會重用你嗎?你出去,是作為我們團體的一隻棋子出去的,而老蔣也會將你作為一隻棋子來對付我們,只有我們與老蔣仍在棋盤上廝殺,你出去才會有作為,在老蔣面前才會有一種別人無法替代的特殊地位!”
“德公!”黃紹竑激動得熱淚盈眶,李宗仁雖處在自顧不暇的危難之境,但對他鬧分裂給團體找麻煩的做法不僅不計較,反而為他的前途分析得那麼深刻而周密,黃紹竑怎不感到愧疚和激動呢?
“你就先在柳州休息一段時間吧,待我們把圍攻南寧的滇軍趕走,道路通了,我再送你由龍州出去。”李宗仁說道。
黃紹竑辭別李宗仁,幾天後,他帶了幾名隨從,到柳州城外十幾里路的沙墉勘察地形,在那裡開闢了個林場,取名“茂森公司”,以種桐油樹為主。有人問他,這種桐油樹,名叫三年桐,要三年才能開花結果,現在種,還能收穫嗎?黃紹竑答:
“我把樹種在廣西這塊土地上,即使我不能收,也可讓他們收啊!”
“他們”是誰?黃紹竑不說,別人也不再問,但黃紹竑心裡是明白的。他離開廣西之後的十幾年,他的言行,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他這句話下了最好的註腳!
黃紹竑既然甘願去種桐油樹了,李宗仁便任命白崇禧為副總司令兼前敵總指揮,任命黃旭初為第十五軍軍長,以白、黃兩人取代黃紹竑之職權,將李、黃、白三位一體的領導體制調整為李、白、黃的領導體制,三人姓氏仍相同,只不過白、黃調整了一下位置。
人心稍定,內部粗安,李、白、黃席不暇暖,夜以繼日地搶修著他們那條隨時都有可能被風浪掀沉的“破船”。接連兩封電報,又把他們那本來已經繃得很緊的神經,拉到了欲斷將裂的邊緣。葉琪奉命北上觀察局勢,與馮、閻、汪精衛等多有來往。這天,他從北平給李宗仁發來一封急電,報告張學良發出和平通電,派東北軍入關,直捬馮、閻之背。馮、閻猝不及防,鏖戰了數月的蔣、馮、閻中原大戰至此結束。汪精衛的擴大會議已經散夥,馮、閻已通電下野。
南寧守將韋雲淞急電報告:滇軍以數師優勢兵力,圍攻南寧兩月有餘,南寧守軍兵單力薄,糧彈告罄,難以久持,望速派兵解圍。
李宗仁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