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樣一個天翻地覆的大事件的歷史時刻,每天用鍵盤記錄下來它現實又歷史的演義,是一種非常特別而又有意義的經驗。這種經驗,人一生恐怕只能經歷一次。因為,眼下我們所見證的華爾街故事,再也不會在歷史上重演了。而每天我們所經歷的華爾街的鉅變,比任何一部電影、戲劇或小說都更加精彩。
而對於我個人來說,這次的寫作經驗,之所以特別,還因為它給了我一次自我發現的機會。《華爾街戰爭》的寫作本身就是一次愉快的、多年未體驗過的自我發現的歷程。
我想起與我同時代的一位詩人顧城。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顧城的朋友把他在紐西蘭的經歷拍成了一部電影。我則對他的結局從心理上作了一次梳理,寫下了《激流島——顧城心理分析》手稿。
顧城的命運,可以看成是中國文化人流浪海外的“文化失落”的隱喻和“精神失落”的象徵。文化的失落,精神的放逐、心靈的流浪是海外中國人的共同宿命。手稿的結尾是這樣寫的:“最後的結局彷彿已經註定了。對於顧城來說,當物質上的家(島上的住房)、關係上的家(遠離親朋好友)、角色意義上的家(謝燁將出走)、‘女兒國’的家(與英兒、謝燁的‘女兒國'關係)以及精神上的家(寫作的 理想)都一一破滅之後,顧城也就選擇了沉淪的結局。”沒有確切的寫作日期了,但手稿裡夾了一張《明報》的剪報,時間是1997年7月20日。顧城的故事,如果跟這本書還有什麼可以扯得上關係的話,就是他在島上購買了房子。那時,還根本沒有“次貸”這回事,摩根大通銀行發明“信用違約掉期”的金融衍生工具也不到兩年。
顧城作為一個新移民,沒有生活能力,沒有英語能力,沒有穩定的收入。“房子的貸款始終壓在他的心頭,還清貸款的日子就像是一個未來的節日。”(王安憶《島上的顧城》)沒有固定收入,卻又要每個月面對房子貸款的繳款期,那是一種多麼大的心理壓力。不幸的是,顧城給自己背上了這個巨大的物質上的十字架,成為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一個“巨重”。如果顧城不買房子,他的境遇也許會好點。不過,他的失落,最本質的是文化上的、精神上的和創作上的。物質的家毀了,如果精神的依託還在,創作的樂園還在,文化的家園還在,那麼,他是不是還有生命的寄託和支撐點?
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應該有精神上的支撐和文化上的家園,有屬於自己的建立在那個支撐點上自我認同。這樣的生命,才是一個歡喜的生命。這本書的寫作,是一個快樂的過程。上一次有這樣的快樂的體驗,還是在我沒有背井離鄉,到海外求學之前。那年,為了出國,拼命學託福,同時也跟幾個朋友一道日夜寫書。那是一種矛盾的心情:一方面,寫作是我的追求;一方面,出國是一個潮流。終於,我為了潮流,放棄了追求。那時,我無法理解,我放棄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能得到什麼。人永遠不應放棄自己快樂的支撐點。而當我再一次從這次寫作的體驗裡,發現我的快樂之源的時候,我應該感謝吳垠。從兩個人的共同寫作裡,我找回了那個我丟失多年的快樂體驗。
“人生如此自可樂,豈必局束為人鞿。”生命快樂的體驗,來自我們在精神和文化的家園裡每天耕耘,來自我們每天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希望我內心裡的這種快樂和歡喜,透過這本書,帶給讀者。當然,如果有人喜歡炒股,並且從每天的炒股中找到生命快樂的體驗,就像巴菲特一樣,那麼,他們是開頭提到的關心道瓊斯指數變化的第一種人。
我也希望透過這本書,他們能看到華爾街的水到底有多深,浪到底有多大。看到發生在紐約華爾街的金融風暴,怎樣影響到了中國經濟發展;看到華爾街戰爭,怎樣衝擊了中國人的生活。
正像中國很多城市都有中山路一樣,走下神壇的華爾街,其本質也是世界經濟版圖的縮微景象。
從華爾街到中山路,在地理上雖然是遠隔大洋和千山萬水,在由網際網路所創造的虛擬世界裡,卻沒有任何距離。華爾街和中山路,在電腦鍵盤上,就一指之隔。關心金融世界裡的華爾街,就是關心中山路,也就是關心我們自己。當我的手指離開鍵盤的時候,華爾街仍然在“戰火紛飛”,“戰局”將怎樣變化,誰也不能預料。如果我們的讀者,透過看這本書,瞭解了華爾街金融風暴的前因後果,並進而關注華爾街的每天“戰況”,那麼,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在這本書的寫作中,我們參考了大量的公開的報章雜誌的資料,尤其是網上的資料,特別是倍為可親,新華網、百度百科、維基百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