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陌生人的目光在面罩下望著羅德尼,後者也一樣望著他。
麥克的槍膛裡只剩下一顆子彈,但他認為這一槍不會再打響了,他從狙擊鏡中看到那個人手中的槍,是一支六發彈容的左輪,一支在這樣槍林彈雨的場合顯得分外無力的武器。
一支警用制式手槍。
不用過去。麥克心想。艾倫也這麼想,他向後退了一步,給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槍手留出一塊空地。
“謝謝。”這個人說。
他握槍的手毫不動搖,連羅德尼也找不到可趁之機。
“你對我開槍了。”羅德尼的目光像結了一層冰霜一樣望著他。
“我不該對你開槍嗎?”這個人說,“還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對你開槍的原因。”
“喔,我知道啊。”羅德尼說,“可我不知道你會這麼蠢,為了這種事對我開槍。”
“你認為這是一件蠢事,那麼世上到底什麼才不是蠢事呢?”
“讓別人去死,自己永遠活著,這就不是蠢事。你可以做一個不死的人,你是我認可的同伴,可是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麼?在我快要幹完活的時候冒出來,拿著那支可笑的破槍,對著我,朝我開槍。我對你失望極了,你不配當一個不死的人。”
“我從來沒有想過當一個不死的人,自從查德·亨德里剋死了之後,我就允許自己死了。”他說,“我隨時都在準備死去。”
查德·亨德里克這個陌生的名字讓艾倫感到他們之間有著不為外人知的隱秘。這算是運氣還是什麼?他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勝負還是個未知數,可忽然間就成了一個局外人。
這個仍然戴著面罩的人沒有看他,但是卻對他說:“你們剛才是不是在討論一次公平的決鬥?”
“是有這麼一回事。”艾倫說。
“我喜歡公平的對決。公平,這個詞真好聽啊。”他忽然掉轉槍口對著自己的肩膀開了一槍,然後在羅德尼錯愕的注視下摘掉了臉上面罩。
卡洛斯·希爾德平靜地望著他說:“這樣就公平了,感謝你為我找到殺害丹尼爾的兇手,讓我能夠親手殺了他。可我還是不能原諒你。”
“因為我殺了那個警察?”
“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懷疑你。遲早有一天他會把你歸到罪犯一列。”羅德尼說,“你為什麼不怪自己呢?你有沒有大膽地告訴他,他的菜鳥搭檔是個職業殺手,有沒有告訴他那些永遠破不了的兇殺案都是我的傑作?要是你早一點告訴他,說不定他就不會死了。”
你做了這麼多錯事,可是卻輕而易舉地原諒了自己,反而把錯誤都怪在別人頭上。
“他沒有懷疑我。”希爾德說,“就算他懷疑我,他抓住了我,那也是他應該做的事。”
“我差點忘了你是個真正的警察。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一個人又是警察又是殺手,總有一樣你要專心去做吧。”
希爾德看著面前這個人,羅德尼·鄧肯是個十惡不赦的黑道分子,又是個行走在黑暗之中的職業殺手。可他也是搭檔,就像波比·瑞普利一樣。
瑞普利為他做了一個稱職警官該有的榜樣,勇敢、正直、英雄主義,而羅德尼讓他領會到公理與正義之外的復仇快感。他到底想成為哪一種人呢?
“沒有人是完美的。”希爾德說,“所以我還是得承認,勇敢、正直和英雄主義都伴隨著說不盡的痛苦,只有復仇才是天底下最有魅力最值得享受的事。”
他用拇指扣動左輪槍的擊錘,槍口對著羅德尼的額頭。
“我要為波比·瑞普利警官報仇,為他的不該死和我犯的錯。”希爾德說,“享受是會上癮的。”
槍聲。
63。雙重身份
“有一個關於殺害幼童的兇手的故事。”
露比問老人:“你想聽嗎?”
“我們還有一個小時是吧,用什麼來打發時間,聽故事是個好主意。”
“這個兇手在三年時間裡殘殺了六個孩子,年紀最小的五歲,最大的十二歲。有男孩也有女孩。他喜歡做的事情是把他們誘騙到家裡,給他們看一段不適合孩子看的恐怖電影,內容多半是血腥的肢解場面。把孩子們震住之後,他就開始動手如法炮製,拍一段屬於自己的影片。”
“這很殘忍。”
“是的,非常殘忍。有時候你們也會痛恨這些變態吧,你們殺人還要遵循規則,他們卻可以隨心所欲。你們默默無聞,他們名聲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