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勝負早已見分曉,穆子陵卻還想從失敗者那裡取得更多的戰利品。
想通了這一節,陸寧心底透出一股涼意來,眼角眉梢卻多了幾分沒有溫度的笑意,他鎮定自若的站起身來,又叫了聲:“風九。”
風九依舊掛著一張萬年不變的臉利落的推門進來語氣恭順:“公子有什麼吩咐?”
吩咐二字從陸寧耳邊滑過,陸寧心裡的冷笑越發張揚了些,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回了句:“夜涼,身上有些冷,勞煩小九去找些熱茶來。”風九一言不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掩了房門出去了。
陸寧小心的將腕間碎了一地的黃玉拾起,在案几上擺成龜背的形狀,雖沒有繁複的焚香祭禮,這一掛不過是信手拈來隨意為之,卦象卻依舊給了陸寧紛亂的心境一點若有似無的安定。是居中的兌——滔滔金水附泥塵,言微位低難為意。
風九推門而入,手上的託著卻是一壺烈酒:“公子見諒,夜深了婢子們都已經卸下了,屬下只好將平日侍衛們喝慣的烈酒溫了一壺,公子隨便喝點還是早些睡吧,明日還要出門呢。”
陸寧別有深意的在風九面無表情的臉上繞了許久,才對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回了句:“小九兒,自作主張就不怕你家主子罰你面壁?”
風九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半真半假的回了句:“主子不在,屬下要不要面壁,自然是陸公子說了算。”
話說到這份上,陸寧自然沒什麼興致再繞下去,只好直白的問了句:“穆子陵臨走前可有什麼交代?”
風九不緊不慢的把熱氣騰騰的酒倒進案几上倒扣的茶杯裡:“反正公子在南唐也沒地方可去,不如喝點小酒美美的睡上一覺,橫豎不過出去散散心,交給屬下便是了。”
不知是風九有意為之還是陸寧原本就期待著這場不大不小的宿醉,很快陸寧便昏睡過去。風九細小的眸子忽然現出隱藏許久的銳利,將桌上的碎片的位置很用心的記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讓僅有的幾個讀者久等了,本月內完結,鞠躬求撒花。
21、各懷心事(二) 。。。
各懷心事(二)
素面朝天不改風華。
不管是有心縱容還是無心為之,陸寧都是宿醉。對不勝酒力的人而言,宿醉就像是一場嚴重的風寒,等陸寧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頭痛欲裂。陸寧張口欲言,喉嚨卻乾涸焦渴,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怪異音節。
不知是醉酒藏不住心事,還是馬車顛簸讓他不舒服的緣故,陸寧心內五味雜陳,有無奈的酸楚,自暴自棄的低落,甚至還夾雜著幾分意味不明的自嘲,自從遇了穆子陵,似乎一切都變了。
文不能安邦定國,武不足獨步天下。陸寧半生苦讀,深居簡出,胸中錦繡奇策無數。又曾在暗室得魔尊指點受萬蟲蝕心之苦,習得詭譎蠱術萬端,一朝受制於穆子陵,生平所學卻是半點也用不上,不論是作為亡國皇子還是隱園下任星首,陸寧一直都居於上位,同為男子若說不沮喪那自是不可能的,況且無數個日夜暗無天光的曲意承歡早已經磨去了陸寧心裡僅存的溫潤和天真,剩下的除了苦楚便只有倦意了,似乎天下之大,竟無處可容身,事到如今,零碎拾起和穆子陵相處的畸零片段,終究只得長嘆一聲,卻是連恨也不能的。
陸寧雖然昏昏沉沉,但也察覺到自己在晃盪的馬車內,朦朦朧朧的一眼,看到的卻不是見慣的蜀繡錦緞,只是尋常百姓放在牛車上遮風擋雨的毛氈,身上的衣物也不是穿慣的,陸寧試了試,沒能發出字正腔圓的聲音,也不再努力,只是勉力抖了抖袖袍放出僅剩的兩隻極樂蝶來,至少也要知道現下到底是怎樣的處境。
草草做完這些,陸寧實在睏倦,只得又昏沉過去。復又醒來,陸寧是被風九燒烤野味的香氣饞醒的,渾渾噩噩之間輾轉一日,陸寧雖只是乘車,卻是水米未進。風九見陸寧醒了,輕笑著遞過水囊,陸寧並未到過北地,第一次見到騎馬行軍的囊袋愣了愣才接過來,一口氣足足喝下大半袋方才滿足的停下來。
風九不說,陸寧也不問。只是心安理得的又吃了他送到手邊的野味,待腹中溫飽,陸寧終於有些心神能看看身處何地。陸寧對地理山川本就不熟,況且自隱園變故他就被穆子陵軟禁,實在沒什麼機會外出,只是大略對這片雜木林留下些許印象便作罷。
倒是靠在樹幹上休息的時候看到一輪銀月懸於夜空,沒由來的想起:“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的詩句來,心情反而開闊不少。風九看著陸寧始終神情淺淡,雖身處異狀卻始終沒開口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