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目瞪口呆的立在門廊上,死死瞪大了眼睛看著沉溺在慾望裡兩個人,喉嚨深處卻意外的升騰起一股乾渴的熱流來,也許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和師父一樣,習慣了在這一世涼薄裡追尋著屬於自己的依靠。哪怕此生都不能再離開隱園,陸寧卻深深的察覺到,如果能一輩子和小五、小七就這樣沉淪在混沌不清的糾纏之中也算是難得的福分,至於穆子陵那樣鷹隼一般的銳利和侵略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
再度回憶起衣鋪掌櫃那個諂媚的近乎卑微的神情,陸寧瞬間便明白過來,在南唐的穆將軍永遠都只有一個,那便是縱橫無數戰場,至今未嘗敗績的穆風——軍神穆風,性孤冷,善軍陣,耐心十足,素好鎮定攻防之爭。
陸寧心中的不安就如同被伏天的大雨沖走了遮羞布的少女,戰戰兢兢的□在外。聰明如他自然明白,這樣一個手段果決,殺伐纏身的男人若是要做些什麼,恐怕在整個南唐也沒什麼能阻礙他的腳步。陸寧又深深的凝視了一眼繽紛的花樹之下姿勢怪異的兩個人,也許從此“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的詩句又多了許多難以言喻的□和銀/靡,如顧離和莫傷這般經過無數沉穩和苦難方才凝集而成的激越就愈發的動人心魄,銷魂蝕骨過目難忘。
倘若敵人一開始就強大如軍神,那麼即便是此刻說出口了又當如何?看著眼前彆扭了半生的兩個人難得的甜蜜,陸寧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神色如常的穿過後園回到了自己房中。
陸寧隨手推開虛掩的房門,床上幔帳的四角已被細心的放下,窗前的案几上燃著上好的蘇合香,那個裝著新鞋的白布包裹正安靜的躺在床頭的竹枕上。隨著伏天的烈日漸漸升高,金光穿過鏤空的窗欞零零碎碎的落進房中,這房間是陸寧自小便住慣了的,此刻竟意外的從滿室的安寧靜謐裡透出軟綿綿的寂寞來。
小五和小七很顯然也無意中欣賞到了院落裡的活春宮,此刻兩人定然是躲在什麼地方翻滾廝混呢,就如同前幾天陸寧在門前看到的他們一般,半大的少年總是血氣方剛的,又是學武之人,一夜不睡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反倒是陸寧,似乎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若是有人置一面銅鏡於眼前,那麼陸寧定然會驚訝的發現,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麼的幽怨。
陸寧踱步到窗前拉下墨色的紗簾,就這樣合衣在床上睡了。因為僕從不多,而且未經允許都不得擅自到後園來,故而素來都是安靜的,從前陸寧喜歡這樣的安靜,是因為總是有小七嬉笑著陪在身邊,但是今天,陸寧身上雖已倦極,心裡的胡思亂想卻總停不下來,反而久久不能安眠。
陸寧只好百無聊賴的睜著眼睛在床上翻滾,不經意間,枕邊的白布包裹散開來。紫金緞面的布鞋露出了華美的繁複的雲紋,陸寧腦中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古人有詩云:“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這紫氣東來素來都是真龍天子,帝王之家,那衣鋪掌櫃知道穆子陵的將軍身份,那自當明白,紫乃帝王之色,如此明目張膽的將紫色拿給他,莫不是穆子陵擁兵自重想要造反不成?
陸寧想通了這一節,心中的不安立時便擴大成了驚懼,再顧不得其他,急惶惶立起身子往師父所在的七星樓去了。
陸寧來到師父房門外的時候,莫叔叔正一臉嚴肅的守在門外,如同一座寒氣四溢的高階冰雕,雖沒開口說話,卻也沒有放陸寧進去的意思。陸寧只好一臉尷尬的提了那雙紫金布鞋坐在門廊前的立柱下,也沒有開口喚師父出來,畢竟合歡之事一向都是極消耗體力的。陸寧沒想到的是,他自己本就一夜未眠,現下腦袋空空的傻坐在這,竟不出一刻鐘便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太陽早已收回了最後一縷光明,陸寧仰頭略略掃了眼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大概明天會是很沉悶吧。剛要站起身子來,腿腳竟因為長時間被頭壓著一陣痠麻,又輕輕的跌坐了回去。
陸寧自嘲的笑了笑,一轉頭卻發現莫傷正專注用袖珍的剪子努力在一片絲帛上剪出一個人形來。陸寧雖只是隨意的一瞥,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辨認出師父的輪廓來,那些還未成形的細小空缺上應該幾天後會被填滿一片梅花吧。只是,莫叔叔的剪紙從來都只用紅色的紙,那紅總是豔俗的像是粘在新娘窗戶上的喜字,實在算不得漂亮。
“寧兒,你師父也差不多醒了,有什麼事要說,就進去吧。”陸寧頓時有一種做壞事被當場抓住的窘迫感,欲蓋彌彰的說:“莫叔叔,這紙人真漂亮。”
莫傷悶悶的應了句:“朱顏難畫,以前我們魔教的端木長老總說我剪的很難看,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以我的武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