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總有無數的可能和機會,盡情去彌補人生中的遺憾不滿。黃昏暮年的人卻不能夠了,這一生都已被決定下,封存為一頁頁白紙黑字的檔案,只能那日來做人生的定論,再不能修改。然而回首往事,如果真有可能重來一回,宋致白也不知,自己會不會更改抉擇?
他並非沒有猶疑動搖過。就在與婉貞婚後不久。
其實新婚生活還是愉快的,至少對婉貞如此。宋致白少了外場應酬,更在風月場裡絕了蹤跡,圈子裡開玩笑說他是“洗心革面”。他帶著婉貞去歐洲遊玩,在上海徐匯置下新別墅,買了更寬敞舒適的洋樓搬過去。連她不滿意“婉貞”二字太傳統,撒嬌只許他喊自己的英文名字“Anne”——因為聽來像是“愛你”——他也含笑照辦。對這位小了自己十餘歲的嬌妻,宋致白百依百順,寬縱到了溺待的程度。或許也不盡是年紀的緣故——或許只是因為,自己最想對他好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他婚後的第二年,和娉也出嫁了,丈夫是北平大學的副教授陳惠平,因為去她學校裡講座而認識的,祖籍天津,也是殷實的書香門第。宋致白因為和娉才剛成年,不贊成她早婚,又覺得兩人相識時間還短。但因對方也快三十歲了,陳家催得